玉涟叹着气满是无奈，瑾辰看着她这样子，有些感同身受，但同时也有些疑惑。

“你没有让你父亲……？”

瑾辰压低声音显得小心翼翼，玉涟抬头定定望向瑾辰，缓缓摇了摇头，虽是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显得那般无奈和疲惫。

“难哦，毕竟也不是一言堂，又有这层亲属关系，我父亲更不能太强硬。主要还是伊见上将那派说审讯快要有进展了，此时不能肉/体伤害他们，强取生物样本，不然会功亏一篑。”

“真的就很，可笑。好像我们要卸他们的胳膊还是腿一样。”

玉涟笑出声来，不是她原本的婉约温柔样子，而含着讽刺与无奈。

也是，瑾辰细想一下这确实还不容易。倒不是说不能取生物样本，也根本不是就事论事，而是原本看似和睦的高层们之间终于显露出某些不再隐瞒的沟壑了。

恐怕，是玉议长大刀阔斧的改革触动了某些人的既得利益，那些人就开始各种阻挠设伏挑衅滋事不让他舒服。

他支持的，就是他们反对的。

“毕竟这项研究并没有宇宙射线的研究那般迫切和无法反驳，被阻挠也是可以预见的。”

连学术自由都被政治争斗裹挟，瑾辰和玉涟一起叹了口气。

这几天，瑾辰一直在翻阅邵老给她的那些资料。不看不知道，原来研究异能来源这事儿根本不算新鲜，曾经有各个学科的研究员们做过无数的研究，就连现在都还有针对精神力者甚至基因缺陷者的研究——是的，其实研究员们也早就开始怀疑基因缺陷和异能有某些可能的关联，提出过各种假说。但是，这些研究都没能有实质性的进展，科技部和科学院批的研究经费便越来越少了。

其实，瑾辰还明白一点，绿野星的试验明面上没能完全完成，某种意义上来说降低了他们几人的信力，也会给高层们增加一些顾虑。

“没关系，总有办法的，我可以先从细胞做起，能等到的。”

瑾辰看着玉涟的古雅笑颜，含蓄温婉之中带着坚韧的力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中央科学院可能曾经有过一批异能者的生物样本，应该还冷冻着的，或许可以先用那些试试看？”

玉涟眼中一亮，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我回去问问邵老，再和你说——应该，问题不大。”

瑾辰嘿嘿一笑。异能军设立那时确实采过生物样本，后续几个课题也用过这些样本，这样宝贵的东西应该还都好好留存着的吧。

好像能摸到一些门径了，两人终于能轻松而欢快地聊了会儿闲天。

而她们很默契地没有提到一句“李君慕”。

“对了，北辰他们怎么都没在？”

“开会去了呀，今天周一，开会的日子。”

哦哦哦哦，邵康从来不开会，瑾辰还真不知道这一茬。

“那你怎么不去啊？”

“我就是个学生，开什么会哦。伦理审核的会，对实验用生物活体的限制大概要更严了。”

“这样，也是。对了，玉涟，还没祝你考上博呢，祝贺你哦！”

“谢谢你，瑾辰姐姐。”

白色的实验服衬得玉涟的小脸更白了几分，眉梢眼角的笑意勉强添了几分生机血色。瑾辰知道，玉涟她一直很努力，她体质较弱，却还拼命做研究。她不满足于当个精美花瓶般的世家贵女，她不想只是“玉议长的女儿”，她想要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

扪心自问，瑾辰觉得自己可能无法接受没日没夜待在这样封闭的实验室中，她觉得她会憋疯的，她必须要看看舷窗外的无垠星空、嗅一嗅异星的空气，才能安心。

比起深耕某一领域进行基础研究的玉涟、邵康和北辰，瑾辰她更像是将他们和更多研究员们的理论成果转化为切实技术并进一步实践的人。

他们相互补充，相辅相成，这样才能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落地，才利于人民、利于联邦。

瑾辰最后还是没等北辰开好会回来就离开了中央科学院，她急匆匆回了邵宅，向邵老请示调用异能军生物样本的可能。

邵老知道这个实验将会由北辰和玉涟进行后，非常爽快地告诉了瑾辰样本在生物冷藏库的编号和提取密码，甚至容许瑾辰将“她认为”必要的异能军的资料提供给他们。

邵老的原话是——“他们确实是纯粹的学者，有创造性，敢质疑权威。他们很合适。”

瑾辰知道邵老的眼光有多么毒辣，看来他其实也一直在关心着中央科学院或者说整个学界的研究者们，关心着联邦科学界的未来。

玉涟欢天喜地拿着邵老签章的条子去取了样本开始漫长的实验过程。北辰忙忙碌碌又被组头派了出远差的评审地区实验伦理审核实施情况的任务，据邵康的估计，这个任务算是个政治任务，他回来之后应该就可以自己带组了。

瑾辰自己则开始琢磨另一件事情。她在“龙纹身”那边确定了李辉、冯璎可能有某些隐藏身份。但是他们监视期间反复查阅了村民的个人资料都没能找出任何端倪，这足以说明这些势力的瞒天过海的能力有多强。当然，联邦区域自治制度也给了他们可趁之机，换一个星域甚至都能重新开始。而瑾辰觉得，他们不可能真的做得那么干净，学习、工作、生活，总能留下一丝蛛丝马迹的吧，她就想试着寻一寻。

这期间，瑾辰和她的同在休假的小伙伴们也聚过几次餐。虽然每一次唠嗑唠到最后都会发展成情报交流会，大家展开激烈讨论。瑾辰隐隐觉得沉默的漆雕玹变得更加沉默了，大概是因为李军长和他的爪牙们在西区地方传媒又发表了一些批评联邦现行政府、批判基因缺陷者、历数议会和第九军隐瞒包庇了某些问题的言论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