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再相逢(6)

整整百年，他终究是做不到。

而那那日之后，风奚便开始着手安排昭懿的身后事。

可惜，昭懿孤身一人，除了他和瀚越之后，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一场葬礼办的寂寥无比，风奚全程沉默。

若是昭懿还活着，见到他如今的模样，也会不免有些唏嘘吧。

未央宫。

瀚越看着怀抱着龙珠，满脸憔悴疲惫的风奚，心中酸涩。

“风奚，你……什么时候回来？”

瀚越期期艾艾的声音并未得到风奚的回应，他只是看着怀中的龙珠，沉默着。

神情一如当初龙王离去时，昭懿的模样。

“风奚，昭懿对你就这么重要么？！你说过你会好好对我的！”

瀚越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死死的盯着风奚。

“……昭懿是我唯一挚爱。”

风奚终于开口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瀚越心神具哀。

唯一挚爱……

心中无尽的苦涩，可他对昭懿再难升腾起一丝恨意，因为他死了。

昭懿虽然是自尽，可也是他和风奚一步一步将他逼迫至此！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瀚越放弃了心中所有的希冀，喃声问道。

“我要陪着他，他会怕。”

风奚的眼神是那么温柔，看的瀚越是那么难受。

风奚的身影渐渐沉默远走。

瀚越站在原地静默的看着他，无数挽留的话语被他尽数压在喉咙中。

终于，他再也瞧不见风奚。

转身离开，瀚越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百感交集。

“瀚越。”

一道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瀚越下意识的转身，就瞧见原本离开了的风奚复又站在了他面前。

他眼中一亮，风奚是不走了么？

可他还未说话，便听得眼前的男人开口，也将他震慑在原地，浑身发冷。

“我是文煊。”

第9章

已经离开的风奚自然是不知道此时妖族未央宫发生的事情。

他走在路上，怀中紧紧的抱着昭懿的龙珠，身外是飘渺的云雾。

他留不住云，就像留不住昭懿一样。

“昭懿乖，我这就带你回龙族。”

龙族。

这个对于昭懿来说无比熟悉的地方，对风奚来说，却是陌生无比。

昭懿同文煊的一切，风奚都是从文煊留下的记忆中知晓的。

而龙族这个地方，是他第一次踏临。

水晶宫在龙族深处，其地更是安静到令人发慌。

纵使风奚脚下缩地成寸，也废了半日才寻到，而他到时，也是日暮。

龙族一改凡人口中的金碧辉煌，反倒是素雅的紧。

没有什么霓虹闪烁，天色越是暗，越显得静谧。

风奚便是在这样的漆黑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淌着雪走到了昭懿殿门前。

他紧了紧握着龙珠的手，又倏然松开，怕昭懿会疼。

抬步走进去。

这里因为有一段时日没人居住，四处都浮着层薄灰。

风奚静静的打量着这个昭懿曾经生活了了几近半生的地方。

他好像看见了那个年幼的，洋溢着笑脸的昭懿，在这里跑着，笑着……

可一切都是幻影。

风奚浑身一颤，整个人从那种异样中抽离，看着空无一人的寝殿，心头嘴角无比升腾起苦涩。

“昭懿，我带你回来了……”

风奚将龙珠拿了出来，低声轻语，就好像他面前是那个还会和他撒娇的活着的昭懿。

一夜无眠。

风奚就这么在寝殿坐了一夜，看了龙珠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龙宫的冬天更显得像冬天。

满眼的白色，房屋，道路尽数被淹没在一片白皑皑之中。

风奚顺着两排房屋中的空地走着，终于在和龙族比邻而居的凤鸟族人热心的指路下，找到了龙墓所在。

走在山路上，风奚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龙珠，不敢有半分的大意。

好像此时他护着的不是已死的昭懿，而是他的命！

“到了。”

指路的凤鸟族人说着，手指朝着一排墓碑指了指，转身便走。

风奚也没有再去说什么，只是一个一个墓碑的看着，而后在昭懿父王的墓碑处停下了。

当初他杀了龙族全族，心中是有不安的。

可他仍旧记得文煊死后的景象，所以他恨昭懿，恨龙族。

那时的他觉得，这是龙族该付出的代价。

可后来，昭懿死了，风奚却后悔了。

昭懿过往的一切，

风奚都是从文煊的记忆中知道的，他同昭懿成婚多年，却从未亲口问过他关于他那些他不曾经历的过往。

淡漠的扫了一眼墓碑，而后风奚在它旁边，拿出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熟悉无比。

赫然就是那天昭懿自尽时，用的那一把。

“昭懿，我好想去陪你，可是我怕你不愿。”

风奚低声喃着，此时的他没有往日的从容，像是一个弄丢了糖的小孩子，眼眶通红。

“你应该见到文煊了吧？你们应该在一起吧？这样也好，我……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风奚说着，竟是用那把刀一点点的开始挖起了冰冻的泥土。

不像一个拥有能够改变天地力量的妖族首领，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冬天泥土僵硬，本就不好挖，可是风奚愣是硬生生的挖出了一个足以将龙珠堂堂正正摆放进去的坑。

他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通红，到最后甚至僵硬到连刀都握不住。

幸好，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