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7)

一直得不到回应，警察伸手触碰了一下沈崇凛的手臂，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来，然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

“人死后尸体不适宜放太久，沈先生还是……尽快给宋先生下葬吧。”

沈崇凛的心脏剧痛，他眼皮微垂，哑声道：“我要和他单独待一会。”

警察看了看尸体，又看了一眼沈崇凛，在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好，我们先出去。你跟宋先生，好好道个别。”

“请节哀。我们一定会尽快缉拿凶手归案，给你一个交代。”

警察出去时，顺手把门带上了。

房间里很安静，两个人，却只剩一个人的心跳。

沈崇凛挪动宛如千斤重的脚步，往前了一步，他弯下了腰，大掌轻轻抚上宋言初冰冷的脸颊。

他悲凉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审视着，指尖轻轻描过他的眉眼，点碰他的鼻尖，最后……抚过他已经没有血色的唇瓣。

“呵……”寂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一声淡笑。

沈崇凛深深地凝着宋言初，嘴角上扬，深邃的眸中却满是悲伤。

“哈哈哈……”沈崇凛看着他，慢慢大笑起来，眼睛却悄然滑下一滴泪，“宋言初，你生前不让我好过，死后也不忘往我的胸口插一刀。你狠，你真狠！”

“要死就死远点，为什么要死在我眼前？”

“你既然背叛我选择谭逸，那就应该过得幸福，让我知道你这个选择没有错，现在这样算什么？”

他的脸蹭在他冰冷的脸上，指尖微颤，“你欠我那么多，都没有还，你怎么敢去死？嗯？”

第10章

沈崇凛全身失力，跪在了地上，头低垂着，双手无力垂在两侧。

泪水自他眼角滑落，直直滴落在地板上。

他全身被绝望笼罩着，阴郁而暗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机械般站了起来，低头深深地凝望着宋言初毫无血色的脸，然后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如果拉近镜头认真看，会发现，他吻他时，薄唇都带着不易擦肩的微颤。

“乖，别怕。”

他闭上了眼，“谭逸对你做的一切，我会千万倍奉还给他。”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拿起白布重新给他盖上。

他走出房间，到门口时，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看着，只是安静地在原地站了几秒，这才拧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警察见他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沈先生，接下来的程序……”

还没等警察把话说完，他便已经率先开口，回道：“我会办。”

说完，他冷然往外走去。

他打电话叫秘书，帮他订好本市最好的墓园，他不顾众议，亲自开车将宋言初送至火葬场。

从警察局到火葬场这段路，他寸步不离地陪在宋言初身边，直至尸体被火葬场的人，推进炼尸炉……

焚烧尸体的时候，亲属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在外面等着。

沈崇凛一个人沉默地站在外面，背对着焚烧尸体的地方，目光出神地落在虚空处，微风轻轻吹过，拂过他有些麻木的脸庞。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越发急促。

“啪！”在沈崇凛出神之际，贺以宸带着全部的愤恨与怒火，用力打了他一巴掌。

“沈崇凛，你为什么不救他！”

贺以宸红着眼睛怒视他，声音颤抖，“你曾经表现得那么深情，让所有人都觉得你爱他爱到不可自拔，如今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你求救，你却置之不理。”

“沈崇凛，像你这种心胸狭隘，是非不分的人，根本不配得到言初的爱！”

沈崇凛的脸上赫然出现五个手指印，但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贺以宸一眼，没有说话。

贺以宸看不惯他到现在还一脸淡然的模样，他抹掉眼泪，继续怒视着他，“你身为沈氏集团的话事人，A市人人都说你聪明无比，手段过人，在商场上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我就想不通，那么厉害的你，被众人夸上天的你，为什么连言初对你的感情都看不清！”

“在沈氏落败之前，你和言初亲密无间地相处了两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不知道吗？”

贺以宸一字一句含恨追问，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好友的异常，整整两天，他不敢想象，在这两天里，言初承受了怎样的折磨啊。

沈崇凛半步没有挪动，仍然安静地站着，直到贺以宸问质问起这个问题，他死水般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许真的不知道。”

贺以宸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母亲的死根本不关言初的事，他和谭逸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他那么爱你，爱到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你丝毫，怎么可能背叛你跟谭逸在一起，更别说是以此来伤害你的母亲！”

“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你会不知道他对感情的执着有多坚定？当初沈氏破产，宋伯伯强势让他和你分手，他原本是那么乖巧听话的人，却为了你几次三番忤逆宋伯伯。”

“如果他不爱你，又何必东奔西跑，偷偷去一些与宋家交好的公司董事那里，为沈氏集团拉融资，有一次他甚至跪在了某个董事面前，哀求他帮沈氏集团，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那么快东山再起！”

沈崇凛听着贺以宸讲述一些他从未听说过的事，幽深的眸里，巨浪翻涌，震惊而愕然。

贺以宸抹去不断滚下来的眼泪，“他是A市上流，宋家捧在手心里长大，他原本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了你，丢掉了他所有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