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员安慰了他几句，然后三人迅速讨论了一下方案，其中两人系好救生绳索往海里走，一人留在岸上固定住绳索并观察。

一旁的方远舟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名入海的救生员开始往出事的海面奋力游去，谢天谢地，此刻海浪似乎比方才小了一些。

在海浪的摇晃中，救生员的身影显得影影绰绰，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方远舟呆立岸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轻浅。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海面上终于重新冒出了几个人影。

“快看，他们回来了。”男人眼尖，对怀中哭得无力的妻子惊喜大喊。

女人止住了哭声，但依然惶惶不安：“宝宝，救，救上来了吗？”

男人安慰妻子：“一定会救上来的。”

几个人影蹒跚着慢慢走近。

方远舟看到，一名救生员抱着小女孩儿，另一名救生员扶着孟空。

一上岸，岸上那名救生员就把小女孩接过去，平放在沙滩上做起了急救。

另一名救生员扶着孟空过来时，方远舟已经快步迎了上去。

孟空有些脱力，方远舟帮着救生员把人扶着坐下去。

“我没事。”孟空抹了一把脸，对救生员说，“你去看看他们吧！”

救生员确认他确实无事，就跑去同伴那边帮忙。

孟空在沙滩上静坐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力气，忽然察觉不对。

身边的人一言不发，安静得诡异。

夜色黑乎乎的，孟空看不清方远舟的表情，不过他知道方远舟一定是吓着了。

“我没事。”孟空轻轻抓了抓方远舟冰凉的手，安慰他。

这一抓，倒像是刺激到了静如雕塑的某人，孟空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箍在对方怀中。

冰凉的水意顺着脖颈弥散开来，那是方远舟紧紧贴在那儿的眼睛所流出的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孟空听到脖颈处传来一声闷哼，以及颤抖的湿润。

“别离开我，孟空！”方远舟伏在那儿，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孟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除了母亲，还没有人会如此牵动他的心神。

他拍着方远舟的背哄道：“不会的，我不会离开。”

可这轻哄的话语完全不够，方远舟想要得到更多。

生死之外，再无大事。

没准备好又怎样？

他不想等一切失去再去后悔。

“孟空！”方远舟从对方脖颈处抬起了头，轻轻说道，“我们——做吧！”

方远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房间。

待他清醒过来，窗外已露出晨曦。

他侧头看了一下身边，空空如也，不过卫生间传来的哗啦哗啦水声告诉他，孟空就在里面。

他又往另一边转了下头，猛然看见床下堆着好几个桃桃，还有用空了半罐的油，瞬间想起了昨晚的某些画面，脸红心跳。

既然醒了，不能就这么躺着，得赶紧起床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干净，否则一会儿孟空洗漱完出来，那就尴尬大了。

方远舟挣扎着想起身，只可惜动一下他就钻心地疼。

试了好几次，每次都疼得他龇牙咧嘴，实在无力抵抗，只好乖乖躺下。

算了，不收拾了，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用的。方远舟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不一会儿，卫生间的水声就停止了，孟空穿着浴袍，擦着头发，信步而出。

“醒了！”他走过来，放下毛巾，伸手捻了捻方远舟额前的乱发，“再睡会儿吧！还早！”

方远舟生物钟作祟，根本睡不着，可是他又起不了身，只好尴尬地笑笑。

“那什么，你能，扶我一下吗？”

方远舟的声音细如蚊蚋，孟空一开始没听清楚。

方远舟只好红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哦！”孟空恍然大悟，连忙伸手扶方远舟靠床背半坐起来。

“很疼吗？”他关切又不解，“昨晚你昏过去之后，我都帮你清理了，也上了药，怎么还疼？”

“不行，我得看看。”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扒某人的睡裤。

方远舟一把攥住睡裤腰带，就算疼死也要捍卫自己的尊严。

“不用，不用。”他慌乱又倔强地说，“我已经不怎么疼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抑或是为了免遭被扒裤子的命运，方远舟一鼓作气，居然靠一己之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去洗漱。”他一步一挪地往卫生间走，根本顾不上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心只想赶紧躲进卫生间。

孟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想伸手去扶，却被他摆手拒绝，且脚下步子迈得更快。

幸好此时，床头柜上的酒店座机响了，孟空见方远舟似乎不乐意自己跟着，无奈折返回去接电话。

趁这个空档，方远舟忍痛走快了两步，终于在电话结束之前进了卫生间，还着急忙慌地锁了门。

在疼痛消失之前，他可没脸见孟空这个始作俑者。

不知道是不是走多了几步，适应了，还是药起作用了，那地方竟然感觉没那么疼了。

方远舟快速洗了一把冷水脸，额头因为疼痛而冒出的虚汗很快被水冲走了。

他终于清醒且冷静了许多。

双手撑在洗脸池两侧，方远舟靠近面前的镜子，盯着脖子上那几片红痕出神。

那是昨晚孟空情急之下忍不住啃咬而来的痕迹。

昨晚就像一场美好的梦，也像一次辉煌的涅槃，混杂着无尽的疼痛，却又蕴含着无限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