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虽无灵脉,但土地肥沃,雨水丰足,那些植物的滋生力强,被树幕一挡,它们横里无隙可入,更齐往上穿,到了上面,又开始互相挤压盘纠,于是越集越厚,天光全被挡住。
地面常年难间阳光,因而腐草堆积,其中蛇虺伏窜,滋生了不少的恶荆毒草,比比皆是。蚁、蚊、蝇、虻之类更是随处盘踞,结阵而飞,大都奇毒非常,虽不一定咬上就死,至少也要疼肿多少天,甚或引起重病,以致送命。
有了这多毒恶之物在内,休说普通人不能接近,就算是那些迹似飞仙的修行者也不愿意来这穷山恶水之中寻觅什么资源——一个连灵脉都没有的地方,又能有什么好东西。而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森林之中黑如暗夜,点光不透,一个不巧,迷了方向,十九陷身在内,死而后已,休说向前,便是后退,也办不到。再加上那重重险恶,时间一久,这里倒成了一片静土。
但是,就是这几乎是亘古没有人烟的幽林密谷之中,今日却出现了两个年轻人的身影——他们便是一路从浮贝岛跟踪怪物而来的越人龙、乔安彪。按照正常的情况,他们都是普通人,便是不被那些怪物发现,也不可能连续几天跟踪怪物。但是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修行者,却是天生异秉,幼时在海底发现一处洞穴,在里面发现有异人留下的几枚灵丹和几篇残缺的功法,二人从中习得水行之术和水下呼吸的法门,便是在水里一旬不上岸,也坚持得住,一身皮肤,更是如同钢肌铁骨一般。
二人幼时得到宝物后,怕人觊觎,偷着修炼,待长大之后再想拜师,却有些晚了,即便是几位驻岛修士也因为对方年龄已大,根骨无法重塑而放弃了收徒的打算。
好在这二人生性豁达,倒也不甚执着,仗着一身水性,在百蛮岛一带倒也闯出了名头。这一次怪物袭岛,二人仗着武艺精熟,又是肉身强悍,虽然未能斩杀怪物,倒也没有受伤,还救护了几个小孩子。在看到怪物掳人撤退的时候,二人热血上涌,跟张玄恩约好——后者向宗门求援,二人则是跟踪怪物寻找它们的老家。
胆了大则大矣,只是三个人都忘了一件事——后续的联系怎么解决?
蓬莱仙宗弟子之间可以通过身份符牌联系,可这两个人哪成?
总而言之,越人龙和乔安彪二人现在算是孤军深入,一路穿过重重森林,循着怪物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继续跟踪。
入山越深,山路越是崎岖难行,等到了山阴那面,道路更是难行,二人仗着身法轻灵,确认方向无误之后,依然鼓勇向前,一路攀萝附葛,纵跃绕越于危峰峻壁之间,又上下穿行了十多里路,前面越发险阻。
半个小时之后,二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有些麻烦——右边是峭壁排云,左边为一道绝壑,岩壁之间满布苔藓,一片苍翠,肥嫩欲滴,露气嗡郁,俯视沉黑,望不到底。对面峻岭,比危崖略低,山势险绝,隐约可见有成抱古松生长于崖壁之间。
那条绝壑夹在其中,约有六十多米宽,因为阳光全被右崖挡住,暗影沉沉,景物本已阴森。加上空谷回音,绝壑留响,人一说话,立起回应,余音荡漾,半晌方歇,声音诡厉。乍听上去,仿佛壑底藏有不少山精木魅,忌恨生人,纷起怒啸,令人生悸。可是下面景物虽如此幽晦凄厉,头上偏又是碧空澄雾,白云飘缈,清风不寒,沾衣欲湿。更衬着下面的苍崖翠壑,怪石嶙峋,又觉景物清丽,形势幽奇,胜绝人间,观之神往。
“怪了,那些怪物绝无可能飞过绝壑,它们还能上天入地不成?”越人龙终于忍不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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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壁立千寻,人勇洞深
其实追踪那些人形怪物并没有想像之难——在大海中,无有凭依,只要善水,隔着数里之遥也能够跟得上去,那些人形怪物虽然感知很强大,但并不能像修行者那样将神识伸展到远方。而到了陆地之后,追踪反倒是难了许多,幸好那些怪物身上分泌有一股腥臭之极的粘液,一路走一路滴,他们二人远远跟着,路况好的时候还抄近路查探一下,以免跟丢。但没有想到的时候,就在这绝壑附近失去了那些怪物的踪迹。
乔安彪也蹙眉道:“我们一路紧跟,根本没给它们脱离的机会,它们怎么脱身的,而且还带着人?”
他又打量了那绝壑一番道:“你看这崖壁,从上到下全都长满了青苔,又滑又汩,那些怪物根本不会飞行,休说不能着手足,便是条蛇,也没法由横里滑行过去,它们抓着人,又如何下去?”
“是啊,它们若是潜入绝壑,也必然会留下痕迹,但现在这里根本没痕迹……”
越人龙一边应着,一边目光四处逡巡,突然,他目光一凝,喜道:“我看下面有一片倾斜的坡地,有小松藤蔓遮住,说不定有洞穴之类的。”
“太危险了吧?”乔安彪迟疑地说道。
“没关系,从这里向下,灌木矮松不少,小心攀援应该没办法。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此回去,虎头蛇尾也就罢了,那些被抓的人可能就必死无疑了,待我冒险下去试一试。”
“我比你年长,要去也是我去。”乔安彪说道。
但没等他上前,越人龙已经下去了——他的武艺本来就不弱,心思更是细腻,知道乔安彪一定不放心让自己下去探路,所以说话之际便已经相好了地势,贴着崖壁向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