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不必担心,这点自保能力我还是有的。”周元瑢道,“而且大皇子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比起这个,二殿下你自己还是要小心,因为那个裘光,很有可能是受了大皇子的命令,去谋害你的。”
终于把这个劲爆的消息抖了出来,周元瑢松了口气,他侧过脸来,望着身边的青年皇子。
虽然只有十七岁,脸庞不见丝毫岁月的痕迹,英俊的轮廓正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青年皇子眼中却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
“我猜到了。”魏玄极淡淡道。
有人要谋害他,幕后主使是大皇子,想在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场上动手脚,把谋杀他这件事伪造成一次冒进的惨痛结局,这件事从动机到手段,听起来都卑鄙至极,哪怕是对待一个最不共戴天的敌人,也不会有人轻易动用这样的手段,然而魏玄极的亲兄大皇子这样做了,甚至在魏玄极失踪的消息传来时洋洋得意。
作为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周元瑢都不免感到毛骨悚然,作为当事人,魏玄极却可以如此淡然处之。
无非是因为已经失望足够多次了,不抱任何希望地去看,反而会觉得整件事都非常可笑,大皇子的举动是多么愚蠢,他任用的裘光又是多么废物,整个阴谋还搞得弄巧成拙,被魏玄极真的拿到了北狄狼王的首级。
“裘光举动怪异,我已经有所防备,他是大皇子的人,我也清楚,这种事大皇子不是第一次做,上一次在秋猎猎场,仙人告诉我大皇子在我的香囊里放了老虎的饲料草,若是我不知道,也许我就被老虎吃了,下场未必比这次好到哪里去。”魏玄极说道。
说完,他发现周元瑢正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魏玄极心里咯噔一下,飞快地回顾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言辞,然后,他找到了那个关键漏洞——“仙人告诉我”。
魏玄极脸色不变,硬着头皮问道:“怎么?周大夫,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刚才说……仙人告诉你?是什么意思?”周元瑢脱口问道。
魏玄极感觉到周元瑢那琥珀色的瞳孔正紧紧盯着自己,甚至因为紧张而轻轻颤动。
“我不是告诉过周大夫么,我梦见过一个仙人,”魏玄极强撑着道,“正是那仙人在梦中告诉我,周大夫对我非常重要的。只不过,秋猎那一次,并不是仙人直接告诉我的,他先告诉了四弟,托四弟转告我的。”
原来是这样……
周元瑢一下子释然了。
虽然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一时半会静不下来。
“怎么,周大夫对那个仙人很感兴趣?”魏玄极为了遮掩住自己差点漏出来的马脚,反客为主,若无其事地反问了周元瑢一句。
“咳,那倒不是,”周元瑢对这件事也是心虚,不想多谈,“二殿下不是说有正事吗?”
“是啊,我刚才说到裘玉阳,周大夫却提起了裘光,”魏玄极忽然明白过来,“难道这两人有什么亲戚关系?”
“不错,裘玉阳就是裘光的儿子,一直不成气候,裘光都带不起他,我猜,大皇子之所以重用裘玉阳,就是为了给裘光一个补偿,”周元瑢道,“大皇子是专程派这个裘玉阳来搅合灵渠工程的,裘玉阳也知道自己靠山很硬,做事肆无忌惮,不计后果,我不能和他硬碰硬,所以只能用一个拖字诀,借着手伤的事儿,回家休养,现场没有我指挥,工匠们也不敢贸然开工,所以,现在就是个两方对峙的僵局。”
虽然周元瑢只是寥寥说了几句,魏玄极却知道裘玉阳绝对没有周元瑢说得这么文明,什么“两方对峙”,肯定是仙人单方面受气,仙人这样温文尔雅的人,哪里斗得过地痞流氓。
魏玄极的目光垂下,望向周元瑢受伤的左臂,此时,那条手臂就在魏玄极稍稍抬起胳膊就能碰到的地方。
“这僵局我来解决。”魏玄极道,他轻轻按住周元瑢的左手手背,握住冰凉修长的手指,“今晚我会放出消息,引裘玉阳出洞,明天白天,他若是敢来,我就陪他玩玩。”
魏玄极有时候说话特别嚣张,浑身上下释放着一种野蛮的戾气。
周元瑢本来是不喜欢这样的人的。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感觉到被对方按住的左手,有点热。
*
魏玄极说到做到,谈完了正事,就起身告辞。
周元琦还试图叫住魏玄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尝一尝张妈的拿手好面,和周元琦扒的蒜。
看着魏玄极离开,周元琦心中有种失落的感觉。
真的只是来看一眼小弟啊,明明抱抱小弟的时候那么投入,走的时候却如此干脆。
对于周元琦奇怪的碎碎念,周元瑢选择了无视。
他斟酌了一下,叫周元琦给李大根带个信,就说明天要上工,让师傅们准备准备。
周元琦回来告诉周元瑢,李大根已经知道了,这次是上面统一通知的,说所有人都必须去。
至于是哪个上面,周元瑢可以猜到。
二殿下放消息的效率真是高。
看来,他是真的尽心尽责,想帮着自己解决这件事。
好像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陪你去”,“我帮你解决”,这样的话听了很多遍。
“小弟,你在想什么?”周元琦从厨房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见周元瑢坐在是桌边出神,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小弟。”
“啊,”周元瑢回过神来,接过周元琦递过来的蒜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