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现在就要进去,你们谁敢阻拦。”大皇子一边说着,一边叫小太监跪在马车前面,让他踩着背下到地面。
大皇子要闯裘家,当然没人敢拦,他一招手,杜人五便狗腿地跟在他身侧,扶着他进了院子。
魏玄极和周元瑢正站在院子里,准备往外走,这下,两拨人马正好撞了个脸对脸。
“大皇兄,别来无恙啊。”魏玄极向大皇子行了一礼,随即抬起头,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大皇子脸色变了又变:“魏玄极,你怎么会在这里!”
魏玄极笑道:“大皇兄,你该不会不知道是我举报的裘玉阳吧?我前天刚回京中,想看看周大夫的工程修得怎么样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正好看见这个裘玉阳在灵渠堤上好一通作威作福,把周大夫好不容易画出来的工程图都给故意破坏了,害得工程没法进行下去,你说这人可气不可气,接着大皇兄的名义,在外面做出这等大发官威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不知道人还以为是大皇兄你指使的呢。”
大皇子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突然被魏玄极一通说,全部的话都憋在了喉咙里,饶是他平时能言善辩,擅长引经据典,此刻却全没了用武之地,魏玄极一句句都占着理,让他无处借题发挥。
以前在经筵上的时候,魏玄极还没有这么厉害,不知这半年来经历了什么,说话时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周元瑢也侧过脸去看魏玄极,他心中也有些意外,二皇子拙于言词,这名声早就传开了,真没想到,还能看到二皇子出口成章,把大皇子驳得无话可说的时候。
而且,刚才周元瑢本来是想回避的,他听到大皇子的声音后,便想着不要在他面前露面,省得给二皇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魏玄极却拉住了周元瑢的手,手指紧紧扣着他的手指,不让他逃跑。
于是,便有了前院正门前,这一出针锋相对。
“好,好啊,魏玄极,看来你在黑风沙中死里逃生,别的本事没见涨,倒是耍嘴皮子的本事增涨了不少。”大皇子冷冷道,“你想要抓人,总得讲个流程吧,这罪还没判下来,你就按照抄家的流程来办事,不嫌太着急了些吗?本王还觉得是你和周大夫串通好了,故意要诬告无辜的裘玉阳呢!”
魏玄极一笑,道:“大皇兄,你当然可以这么想,可惜大皇兄找到人上不了台面,他在外面作威作福,胡搅蛮缠干的那些事,人人都知道,大皇兄想替他兜着,恐怕都兜不住。”
大皇子一想到裘玉阳以前的行径,顿时心里一沉。
“大皇兄,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我和周大夫就先走了,周大夫的手被那裘玉阳划伤,还得每天换药,这事儿耽误不得,请大皇兄让一让吧。”魏玄极的笑容消失无踪,望着大皇子时,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透出彻骨的寒意。
大皇子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第106章 二更
魏玄极拉着周元瑢离开了裘家院子。
杜人五诧异地望着两人离开,回过神来,急忙问大皇子:“大殿下,您就这么放他们俩走了?”
魏玄通冷着脸道:“那要怎样,把他们两个留下,关进地牢里吗?”
杜人五不敢多嘴了,大皇子现在看起来脾气很差,少不得要拿身边人发火,他可不想当那个倒霉蛋。
虽然他也没少当。
魏玄通确实没有理由留下魏玄极和周元瑢,人家两个人是有正当理由出现在这里,不过,按照魏玄通的脾性,就算没有理由,只要他想,也能创造出理由。
真正放走他们两个人的原因……是魏玄极最后说话时的杀气。
魏玄通身处京城之中,周围都是捧着他的人,很少见到那样的杀气,仿佛是被塞北的风沙磨砺出来的一杆生铁,粗粝、森寒,散发着血腥一样的生铁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即便是魏玄通处理掉的那些和他对着干的人,也很少会流露出这样的杀气,在被逼到极限的时候,他们不是被怨恨蒙蔽了双眼,就是因为愚蠢而横冲直撞,这样的仇恨不具备杀伤力,稍加利用就可以成为他们自掘坟墓的铁锹。
可是,魏玄极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凝向他的时候,他却分明感受到了让人动弹不能的杀气,那是一种猛兽捕食时的先兆,所有被他锁定的猎物都会本能地战栗、失去行动能力。
魏玄通耻于承认,但是,在刚才那刻,他确实无法动弹,他变成了魏玄极的猎物。
那个榆木脑袋、只会横冲直撞的野蛮人,不知不觉中,成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果然,是他太心慈手软了么。
魏玄通回过头,目光阴森地望着魏玄极和周元瑢离开的方向。
*
当天夜里,京城一处民宅火光冲天,大火一直烧掉了半条巷子,还有越燃越旺之势。
周元瑢指挥着城防卫队的人从街道尽头的蓄水池中接出夏天积蓄的雨水,使用机桶和水龙把存水喷到屋顶上,一直忙活到第二天下午,才把火势扑灭。
城防卫队的长官对着周元瑢千恩万谢,表示一定会把少府寺协助灭火的功劳禀报皇上。
“还是赶快查明失火原因吧。”周元瑢说道,他抬头看向已经被烧成一团废墟的巷子。
“这是一定的,周大夫放心。”城防卫队长急忙说道。
烧毁的这处巷子,不是别处,正是大理寺查案的所在——裘家宅院。
大理寺查封的所有家当,都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这件事说是巧合谁也不信。
大皇子下手未免有些丧心病狂了,只是为了毁灭可能存在的证据,就用一把大火将整个裘家宅院给烧光了,还牵连到其他平民百姓的家宅,让这一条巷子的人都因此受到牵连,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