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瑢进入后院,在院子里见到了背着手踱步的周泰,和坐在桌边长吁短叹的周元琦。
“爹,我就说,你该跟大哥说清楚,他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闯进来,很容易把我们害死啊。”周元瑢抱怨道。
“那你要他怎么打招呼?”周泰黑着脸道,“他提前打招呼,万一落在官府手里怎么办?”
“那就别来啊,现在小弟在朝中为官,正做得好着呢,明明有光明的前途,难道要我们给周元亨陪葬不成?”
“周元琦,你别忘了你是哪朝的人!”周泰沉声道。
是了,周元瑢终于想起来了,他大哥叫周元亨。
“爹,现在是大晟开平七年十二月,我们不是开平年间的人,难道还是其他什么时候的人吗?”周元瑢出声问道。
“元瑢,”周泰回过头,“你回来了。”
周元琦立刻从石凳上跳起来,蹿到周元瑢身边:“小弟,你好好跟爹说说,他这个脑筋,就是转不过弯来。”
“周元琦!”周泰不快,“你这种行为,是要被写在贰臣传里的,记载进史书,千秋万载,受人唾骂!”
周元琦瘪下嘴,不说话了。
周元瑢确实很佩服周泰这种忠于旧朝的忠诚,可是,让他跟着周泰一起这么做,他做不到。
“爹,你怎样决定,我都无权干涉,不过,我已经决定要追随武王殿下了,”周元瑢顿了顿,“所以,如果大哥继续用这种方式筹集起义资金,我会举报给衙门,如果爹有机会见到大哥的话,麻烦给他传个话吧。”
周泰愣住。
“元瑢,他毕竟是你大哥,为的又是前朝……”周泰试图给周元亨辩驳两句。
“用抢劫自己家里的钱的方式,就能把前朝救回来吗?”周元瑢摇了摇头,“如果周元亨真的有本事,就凭自己本事去推翻大晟啊,如果他真能取得民心,应当一呼百应,可是现在,过了三年了,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话说得难听一点,他抢的钱是我挣的辛苦钱,我挣这些钱是为了家里的生活,不是为了给他拿去破坏现在的生活的,我挣的钱,我总有决定权吧?”
“元瑢……”周泰想替周元亨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哑口无言。
“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只要有第三次,我就去举报他。”周元瑢说完,转身进了屋。
周元琦没想到小弟竟然这么烈,比他想象得厉害多了,怼得周泰没话说,有点爽。
“爹,那你好好想想。”周元琦学着周元瑢的说话方式,对周泰说了一句,在周泰揍他之前,溜进周元瑢屋里。
周元瑢将莲花灯会上买回来的小玩意儿放在桌上,自己进屋换了一件舒服的棉质长衫,出来就看见周元琦在玩一只莲花结流苏。
“这个可以给我吗?我挂在剑上。”周元琦笑嘻嘻道。
“当然,你拿去。”周元瑢看了一眼外面,“爹还说什么了么?”
“没有,老头哑口无言。”周元琦笑道,“小弟你怎么这么厉害,我还没见过能压住爹的人。”
周元瑢叹了口气。
“但是,如果小弟要举报周元亨,会不会连我们一家都牵扯进去啊。”周元琦又担心起来,“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大哥干的又是株连九族的事,他被抓起来了,一问罪,可能我们都得掉脑袋。”
不是可能,是肯定。
只要周元亨一直在作死,这个雷就一直埋在他们脚下,随时会把老周家炸个底朝天。
“我只是把那话说给爹听。”周元瑢道,“我怀疑他有办法和周元亨联络。”
“什么??”周元琦惊讶,“如果爹能和周元亨联络,那爹岂不是放任他来洗劫家里?这说不通啊。”
“爹能联络周元亨,不代表周元亨就会听他的,也有可能是单向传递消息。”周元瑢猜测道,“而且,多一条消息来源多一条路,周元亨不会拒绝爹这个消息来源的,你看,每一次他来家里,虽然声势浩大,却没有引起太大麻烦,说明他是有看准时机的。”
周元琦一想,确实如此,忍不住咕哝,爹这也太坑人了吧。
“所以我放出狠话,就是让爹警告周元亨。”周元瑢叹了口气,“希望有效果吧。”
“小弟你真聪明。”周元琦竖起大拇指。
周元瑢摇了摇头,这方法有没有用还两说呢,这不是长久之计,还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把这个隐患解决了才行。
*
与此同时,大相国寺中。
杂耍队伍被心气不爽的魏玄极打得七零八落,一个个都失去了战斗力,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
侍卫们将这一队刺客团团围在中间,数十条长木仓交错伸出,将他们压制在地面上。
侍卫首领来到开平帝和杨太师身边,禀报道:
“启禀皇上,刺客已尽数捉拿,皇上受惊了。”
开平帝点了点头,眉头仍然紧紧锁着:“带下去,好好审问,一定要问出幕后主使。”
“是!”
开平帝叹了口气,语气中有萧索之意:“子振啊,朕以为,这么些年下来,京城中的谋反势力,应该已经肃清了,可是,今天这一出,却是重重地打了朕的脸啊。”
杨太师连忙说道:“京中治安巡查不严,是兵马司办事不利,应当重重降罪,让他们以后再不敢这样疏漏!”
“兵马司固然有错,但没有谋反的情绪,哪儿来的刺客呢,你不要看这只是一队刺客,他们怎么通过城门检查的,进城之后又住在哪里,这一日三餐都是谁提供,杂耍班的行头又是哪里做的,这背后支持的力量,可不仅仅是这么几个抛头露面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