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举起手中的药碗,向周元瑢展示:“这药别提多难喝了,我怀疑张太医是故意要戏弄我,怪我一大早就把他叫过来。”
“怎么可能,医者父母心,你老老实实按照张太医的嘱咐行事,不要耍怪。”周元瑢替他掖了掖被子。
“我知道啦。”魏玄极放下药碗,偎在周元瑢身上,懒洋洋地问道,“元瑢哥哥,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么?”渝西笃加。
“很好。”周元瑢说道,“昨天太累了,回去又晚,收拾收拾就睡了。倒是你,梦中怎么没有见到你?”
魏玄极一愣,这句话,虽然他知道周元瑢不是那意思,可是他却心里痒痒的,忍不住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是元瑢哥哥还不够想我吧。”
周元瑢也被魏玄极说愣住,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笑了起来,于是这个话题便不了了之了。
“元瑢哥哥,昨天在柴房呆了那么久,有没有受凉,对了,这驱寒的方子是现成的,我叫人再给你熬一副药。”魏玄极忽然想到,手撑着床沿,便要下地去。
周元瑢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你那柴房不冷,是我监督设计的,我能不知道吗,我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回去还洗了个热水澡,躺下的时候热腾腾的。”
魏玄极只好坐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要看周元瑢的手臂,看看昨天捆绑的绳子有没有在他手上留下痕迹。
“没事,没有那么娇贵。”周元瑢笑道。
魏玄极却坚持着要看一看,一手抱着周元瑢的胳膊,不让他躲闪,一边拉起他的袖子。
白皙削瘦的手臂上、手腕上果然有几道明显的勒痕。
魏玄极沉默下来,握着周元瑢的手臂,轻轻抚摸勒出痕迹的地方。
“我的皮肤容易留痕迹。”周元瑢解释道,“早上起来不小心在桌角上撞一下,腿上都能留一个青印,过好些天才消掉。不过,不碍事的,只是看着吓人,现在都没感觉了。”
魏玄极却仍然不说话,只是疼惜地揉着那些淤血的地方。
两人一时间都没出声,空气中只有刻漏流水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早晨的阳光从窗棂间照射进来,冬日的阳光如同金箔那般明亮却没有温度,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缓缓浮起。
魏玄极的手指沿着勒痕的方向向上摩挲,浅红色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周元瑢手肘处,隐没入推到上臂的袖子里。
周元瑢感到越摸越不对劲,按住了魏玄极的手。
魏玄极抬起头来,看向周元瑢。
周元瑢脸上泛着微微的窘色,目光稍稍移开,冬日金色的晨光从他背后的窗格间照射进来,将他的头发丝都镀成金色的。
元瑢哥哥,好漂亮。
魏玄极想着。
无一处不漂亮。
“好了,看也看过了。”周元瑢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睡吧。”
“元瑢哥哥,你别走。”魏玄极拉住他的手,紧紧扣住修长温凉的手指。
“嗯?”周元瑢回过头,“我还得去少府寺。”
“别去。”魏玄极的目光里带上几分祈求。
“今天是工作日啊,还没有到过年放假呢。”周元瑢失笑,“我尽早回来找你,寺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就过来,到时候你也该睡醒了。”
“我不想睡。”魏玄极固执地说,“你留下来陪我。”
周元瑢被他莫名其妙的执拗搞得有些无奈。
魏玄极虽然有时候会表现出一点孩子气,但是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很靠谱的,又聪明又善解人意,不会做这种小孩子耍赖式的行动。
难道是因为受伤了,所以格外粘人吗?
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受刺激了,缺少安全感?
周元瑢探寻地打量着魏玄极的表情,想从他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魏玄极也凝视着他。
“金满堂的事,我还有很多想问你。”
他知道必须给周元瑢一个理由,让他留下来,否则只是耍赖,是没用的,周元瑢就是这么一个理性的人。
而魏玄极真正的理由,却是……很难用理性的方式说出来的。
他有一种预感,今天周元瑢走出了武王府的大门,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即便回来,也不是现在这个对他温柔的元瑢哥哥。
他们之间,会产生无法逾越的隔膜,魏玄通暗中布下的局,将会很快收网。
所以,就算没话找话,也要把周元瑢留下来,至于之后怎么办,魏玄极没想好,但是眼下,他不能就这么放人走。
“金满堂……你想知道什么?”周元瑢果然坐了下来。
事有轻重缓急,金满堂和刺客团伙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周元瑢可以为了这些事把少府寺的公务往后推。
“我想知道元瑢哥哥你昨天进入金满堂之后,看到了什么,和谁说了什么话,全部都想知道。”魏玄极道。
“这,好吧,我一件一件告诉你。”周元瑢觉得要跟魏玄极说的内容有点多,不过,既然魏玄极这么要求,肯定有他的理由。
而且,重新复盘一遍进入金满堂的经历,说不定能发现一些当时没注意到的细节。
周元瑢便坐在床前,耐心地把当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对魏玄极讲了一遍。
魏玄极听到周元亨两次把周元瑢堵在墙角的时候,都面露紧张之色。
直到全部说完,魏玄极陷入沉默。
周元瑢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好打扰他。
只是他有些渴了,便站起来,想到外间去叫人上些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