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瑢退回床上,坐在床沿,活动了一下脖子。
他眼前又浮现出魏玄极的笑容,那个时候,说起秋猎场中的奇妙经历,魏玄极笑得很开心,可是,他的初衷却不是和周元瑢回忆过去,而是拖延时间。
周元瑢深吸一口气,使劲揉了揉脸。
不要低落,不要方寸大乱,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附近的地下,有没有排水管道,有没有可能从排水管道溜走。
可惜当初设计的时候,没有想着给地窖密室开一个逃生通道,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个密室,最后关住的人竟然是周元瑢自己呢?
周元瑢正在沉思时,上面的暗门传来响动。
他抬头看去,只见暗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有人把手伸进来,托着活动门板推到一边。
“玄极?”周元瑢出声叫道。
却没有人回答他。
一只食盒四角拴着绳索,从上面稳稳地吊下来。
一直降落到羊毛毯地板上。
周元瑢却看也不看这食盒,只盯着那双放下绳索的手臂看。
不是魏玄极,是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人,是弹剑吗?
“魏玄极呢?”周元瑢叫道,“他把我关在这里,就没有什么要解释一下的吗?”
上面那人依然没有回答,放下食盒之后,把绳索挂在门下面,又将活动门板合上了。
周元瑢被打晕的时候,还没吃中午饭。
因此,食盒中的香气,格外清晰地飘过他鼻端。
他是有一点饿,可是他没有心情吃饭。
周元瑢又退回到床上,一开始那种失望的感觉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生气。
原来他不是不生气,而是,太失望了,所以暂时压住了恼意。
一直到现在,魏玄极都没有露面,还想着给他送点吃的,这件事就算完了吗?
连解释都没解释,他还怎么敢吃魏玄极给的东西,万一魏玄极在里面下药呢?
周元瑢气恼地把腿也收回到床上,双手抱着膝盖,对着地毯生闷气。
他刚才想起来了,这个鬼地方不仅没建逃生通道,而且连排水管道都没有。
因为当初设计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关在这里,只是想着尽量设计得保密性强一些,隔绝一切被外界偷听、偷窥的可能。
现在可好了,他也与世隔绝了。
“咯”一声轻响,活动门板又打开。
似乎有人往下看了看。
见食盒没动,那人仿佛陷入迟疑,没有立刻合上门板。
周元瑢抬起头,对着那个看不到人的视觉死角叫道:“魏玄极不来见我,我不会吃你们的东西的。”
门板“啪”地一声合上,久久没有第二声动静。
周元瑢又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食盒看。
食盒上面有条绳子,一直通到天花板,如果他臂力够好的话,就可以……
算了,还是别做梦了,能这样爬上去,他就不是周家三公子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就没有哪副身体能练出这个臂力的。
周元瑢思量了一遍逃生方法,发现这个地窖真是固若金汤,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心浮气躁起来,从床上下来,在地摊上转着圈,这鬼地方连个窗户都没有,他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都不行!
魏玄极到底发什么疯,要把他关在这里。
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知道原因,让周元瑢心情格外烦躁,他盯着那个放下来的食盒,就仿佛它是魏玄极本人一样可恨。
周元瑢走过去,一脚踢翻食盒。
一碟碟装在精致白瓷小盘子里的小菜打翻在地,粗略一瞥,至少有四荤四素。
愈发浓郁的饭香在室内溢开,强烈地刺激着人的食欲,周元瑢捂住胃部,清晰地感觉到饥饿。
第三次,活动门板打开了。
这一次,魏玄极出现在了门上。
他向下看来,俯视着下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青色的便服,这是他日常出门穿的。
周元瑢想,他是不是又出了一次门,从穿着武王常服见周泰,再到回来打晕他,在到现在,魏玄极的日常节奏还真是紧凑,想做的事儿一点没耽误。
“元瑢哥哥。”魏玄极还是用那副亲昵的口吻说话,只是话语间多了几分担忧,“你为什么不吃饭菜?是不合口味吗?你想吃什么,我叫厨房重做。”
“魏玄极!”周元瑢气得大声道,“你给我下来!躲在上面算什么英雄好汉,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楚,要把我关在这里?你这是强制限制人身自由,侵犯基本人权!”
魏玄极似乎被周元瑢突然大声惊了一下,他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歉疚,姿态也放得更加低微,只是,把周元瑢关起来这个决定,他却没有分毫动摇。
“元瑢哥哥,你喜欢吃酥山店那个厨娘做的饭菜吧,我叫她来掌勺,重新给你做,你再等一等,马上就好。”说着,魏玄极的身影从暗门口撤走。
“你回来!你不解释清楚,我饿死也不吃你的臭饭,你给我回来!”
周元瑢一把抓起地上的食盒盖子,冲着空中狠狠地砸出去。
食盒盖子“嘭”地砸在暗门边上,又结结实实地弹回来,盖子上的汁水溅了周元瑢一头一脸。
周元瑢:……
他快要气死了!!
*
不到半个时辰,新的饭菜准备好了。
魏玄极打开暗门,这一回,他决定亲自来送饭。
魏玄极将放下旋梯的机关打开,木制折叠旋梯便如绳索一般垂下去,一直到达地窖密室底部。
魏玄极顺着悬梯下到地面,小心地绕过溅满汤汁的地毯,心中思量着该把这块地毯裁掉,这样元瑢哥哥下次发脾气的时候,就不会把汤汁渗到地毯里,地毯的气味和汤汁混合在一起,并不怎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