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295)+番外
杨无帆眯起了眼,谢漆脸上流露出毫无破绽的困惑,转头疑惑地看向他:“师父,陛下又是哪位?”
一时间几个人一起看过去,杨无帆平静地答:“当今皇帝陛下是高骊,你当过他半年的影奴。”
谢漆抬手捂住了一只右眼,神情无辜纯良,像一只无害时的豹子:“可你不是说我最初是高瑱殿下的影奴?”
“高骊在确立能登基皇位时把你拨过去了。”
谢漆安静片刻,屈膝支肘手背托下巴,神情举止像无忧无虑的少年郎:“您之前干嘛不说啊?”
“你中毒是因陛下之故。不好的记忆不记也无妨。”
谢漆挑眉点点头:“这样哦。高瑱殿下是温良人,我明白的。”
方贝贝在一旁看着他们师徒对答,嘴巴张得好似能塞个鸡蛋,阁主说的都是事实,指摘不出什么误处,但总像是在轻描淡写地引导谢漆往什么地方想,他插不上话。
谢漆摇头晃脑地转过来和他笑着说话:“你的名字真好听,贝贝,师父说你性情跳脱,话篓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你能多和我聊聊吗?”
方贝贝手叫他冷冰冰的手握着,心中一片愁云惨淡:“你、你怎么继失智后还彻底失忆啊?我剩下的朋友本就不多了,你这样,我……”
方贝贝泣不成声,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和谢漆认识时,他自报姓名,谢漆噗嗤笑,随后他直接就跟谢漆干架了。
正伤心时,谢漆伸手拍拍他脑袋,安慰了他几番,扭头笑着和杨无帆商量:“师父,我以前一定很喜欢贝贝,看见他我就高兴。现下武功忘了,从头练起的话,可以麻烦贝贝陪练吗?”
杨无帆摇头:“师父和你练就可以。”
谢漆摆手,两根手指对戳,垂头丧气:“可我一和您对练就手抖,一害怕就练不起来。师父,我怕你。”
杨无帆不说话了,谢漆扭头抱住了方贝贝,躬着背,在方贝贝呜哇呜哇的哭声里被衬托出了无言的不舍。
杨无帆有些没辙地抬手掐掐眉心,安静半晌后在两个崽子的恳求声音里答应了。
他转身和方师父回地面的深堂议事,趁着其他阁老还没来,方师父问他:“谢漆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你是二十年后才想起来,他呢?你下了多重的药量和洗了多厚的脑啊?”
杨无帆在暗格里取出一个画匣,取出画纸边作画边头也不抬地应话:“不确定。他反抗得比我当年剧烈得多,不知道能让他忘记多久。至少在他羽翼未丰前别让他离开,世家的倾轧比他想象中的重,别太早出去。”
“这样啊。”方师父抱着手看他作画,想了想,忽然笑了,“不对啊阁主,你没有放水?其实你希望你徒弟能早点想起来,对吧。”
杨无帆低头作画。
“走你的路,但是反抗出不一样的拐弯。”方师父笑声渐渐放肆,“玩还是你们高家人会玩。”
“我姓杨。”杨无帆画完了,收笔等画作干透,就能卷起来送往天泽宫了。
“那是你娘的姓氏。不姓高,是不能,不然还能是不想啊?”
杨无帆吹哨声召来老鹰,权当没听见身后话。
旧事过去太久,记忆来得太晚,他一口气当了幽帝三十七年的影奴,扭转不了,能不能和想不想在大限前也都无谓了。
谢漆不一样。
他徒弟今世不一样。
*
方贝贝开始长达数月的陪练,谢漆起初和他练刀,杨无帆在不远处看着,他常手抖,抖到没能伤人先伤己。杨无帆一走他便恢复了正常,久而久之杨无帆便不在他们练武时来打扰,只派出老鹰来看着。
谢漆老老实实地笨拙从头练起,一个半月后,老鹰也撤了。
看护短暂消失后,方贝贝的陪练就变成了陪聊。
谢漆毒没除尽,身体还是虚弱,他每三天过来一次,每次谢漆都在练武的枯石林里等他。
今天晴,谢漆抱着木刀蹲在最矮的一块大石头上,见他来竖着食指在唇边朝他笑:“贝贝,今天也和我说说外界如何吧。”
方贝贝蹲上大石头搓他脑袋:“你这家伙,失忆的脑袋瓜不先问过去,我和你说现在你能分辨出什么鬼?”
但谢漆还是照旧不问过去问此刻,方贝贝只好挑着山外局势详解,他的信鹰能陆续外出收录长洛之事,能知道的全一股脑叨叨给谢漆了。
“长洛三月春考,四月张榜,许开仁前十,谢青川紧随其后,五月长洛推新税法,从南推及北,推举步子迈大了,东南四州出现乱象,镇南王就近镇压了。”谢漆轻敲着木刀重复得知的事情,按照时间一桩桩捋下来,只注重整理事实,从来不反问方贝贝什么事情。
一来二去,方贝贝心中还是存了蹊跷,探头张望时确认无人无鸟,小声地追问:“你是不是没完全忘记过去?”
谢漆轻笑着捂住脑袋:“对不住,真忘记了。”
“奇了怪了。”方贝贝发楞,“你为什么不纠结过去?不对劲,别以为我不知情哦,我知道你以前私底下在调查自己生父的事。”
谢漆指了自己太阳穴,好看的眉心蹙起一点:“师父并不希望我一直拘泥过往,脑子告诉我要相信师父。”
方贝贝懵逼:“阁主这是想干什么啊……”
“想保护我吧。”谢漆往后一仰靠在冰冷的石林上,方贝贝不错眼地看着他,感觉他身上充斥着一股蓬勃的生机,心态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不像当初韩宋云狄门之后的谢漆,眼里总是荡着若有若无的冰冷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