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415)+番外
小影奴听得满心古怪,甚而因为他的语气太过认真鬼魅,脊背出了一层薄薄冷汗。
高沅却浑然不觉眼前是个顶替者,对着他絮絮叨叨一些经年言语,颠三倒四地详说当年他在东宫的光阴,略去了他明知的伤害之举,讲述他认为的两人相守相知过程,鬼魅之中,似乎还真有几分温情。
然而此时他认不出正主和易容者,就好似他前世最初把谢漆的背影当旁人的替身一样,都是分不清,看不明。
那满口的爱意悔意,终究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可笑。
小影奴坚持了半个时辰,越听越起鸡皮疙瘩,时候一到立即起身离去,出来上了屋顶找搭档,辛辛苦苦卸掉易容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下次轮到你易容!”
搭档忍俊不禁,蹲在飞檐下伸手摸摸他脑袋:“我贴着瓦片听清了邺王对你说的话,确实辛苦你了。”
小影奴得了安慰立马振奋,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求贴贴,好似两只小鹰依偎:“其他的肉麻话也就罢了,我只是不明白,邺王为什么会提到他入主东宫的事?真是奇怪,现在的东宫不是好好的么,而且在长洛镇后方,怎么想也不可能被废弃的。”
搭档耸耸肩:“谁知道呢?”
*
六月初十,一封十万火急的密报传回了长洛的吴家,吴攸收到后,当夜一夜未眠。
翌日十一,内阁结束了常规的议事之后,五个中枢大臣秘谈。
吴攸眼下乌青,梁奇烽更甚,挂着两个黑眼圈,眼睛里却闪着怪异的精光。
“前线的军师唐维传了最严密的讯息回来。”吴攸率先嘶哑地开口,“前线还在竭力隐瞒消息,现在整个长洛,得知这个消息的人怕是只有我和梁尚书。”
梁奇烽附和:“我的讯息是前线的梁氏城主传来,宰相放心,双水城把消息封锁得密不透风。”
剩下的三人分别是郭家家主郭铭德,以及韩志禺和高瑱,一老二青都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谜语人:“不知是什么消息?”
吴攸含糊其辞地说起别的:“昨夜我辗转反侧,原想着晋国危矣,后半夜才惊觉,前线还有邺王殿下在。”
梁奇烽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克制着激动装模作样地接口:“起初邺王弃封地不顾,执意以未弱冠的体弱之躯上前线,我还暗中想着他是去添乱,现在看来……真是万幸啊,还好还有皇室坐镇,否则,不知前线晋军的军心如何崩溃。”
郭铭德老眼一瞪,最先意识到什么,唇瓣哆嗦着不敢吭声。
紧接着便是高瑱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寸寸地发白。
只有韩志禺还在摸不着头脑地追问:“前线究竟发生了何事?”
吴攸沉吟片刻,沉痛道:“韩尚书,陛下在雍城一战中受伤,重伤不愈……”
梁奇烽替他说了接下去的话:“陛下,薨了。”
第175章
“陛下薨了”这四个字一直缠绕在韩志禺脑子里,震荡得他茫然失措,即便议事会已经结束,随同高瑱到了东宫,他也还是没能从震惊回过神来,甚而不着边际地想他们用错了词,应当是“陛下驾崩”。
高瑱取出子母壶和醉金杯,亲自斟两杯酒,递一杯给他:“表哥,喝一杯。”
韩志禺猛地回过神来,受宠若惊地接过醉金杯,甫一嗅到梨花白的醇香,鼻尖就酸涩了。
他抬眼看高瑱,看着他垂着浓密的睫毛喝酒,分明是谪仙般的俊秀洁净,却不知何时起一直滚落在尘埃里。
高瑱喝完一杯梨花白,闭上眼回味兼回望,韩志禺看着他的脸和神情,心里愈发感到痛惜。
“殿下。”
“我知你想说什么。”高瑱阖着眼轻柔地打断他,“表哥,不要劝我了,认命这种事,你早劝过我一次了。”
韩志禺怔怔:“我什么都未说。”
“你想说,莫以己身误国邦,莫以一时败青史。”
高瑱睁开眼,垂首再倒一杯梨花白一饮而尽:“上一次你劝我时,说的也差不多,勿以意气斗强梁,勿以私情乱政业,于是我啊,顺从地交出了储君玉印,交出了谢漆,立身之本和心爱之魄都拱手让人,结果获得一年辱垢,什么也没有,真是可笑至极。”
韩志禺眼眶泛红:“臣不知殿下何意。”
“你听不懂,也是。”高瑱笑了笑,“真好,你不从前世来,不剔骨,不剖心,不见谁死,不见国灭,真好啊。”
韩志禺不明白什么叫不从前世来,只知道高瑱自去岁刑场负伤,濒死高烧许久后,再醒来时便全然不一样。
像是生气都被抽离殆尽,剩下一具行尸躯壳,不像在阎罗门前驻足过,像在空门里无求无欲地禁锢过。
高瑱把子母壶里的梨花白都喝完了,扣动机关倒出了一杯迷魂汤,晃着那无味的迷药作乐:“志禺,去唤圣女来吧,我们与她好好商量,如何囚吴攸和梁奇烽。”
韩志禺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殿下……小瑱,表哥求你了,不到穷途,不要走叛国之路,你承受不起那代价的……”
“胜则我涂史书,拜则我臭史书,没有什么受不起的。”高瑱拍拍他的手,“还是你觉得真让梁奇烽拥护高沅前线称帝,令身为兄长的我继续在后方当太子?前世我已把能忍的尽数忍下,受够了,这一次换个活法,逞意气行私情,生死都由我做回主吧。”
韩志禺手脚发凉:“那殿下可曾想过晋国的祸福?如今前线没有了高骊,高沅是什么德性你我都清楚,谁知道他能在云国的猛攻下抵挡到几时?您若愤于屈居人下,那我们便率援军亲自赶到前线去,以堂堂正正的太子之名,和高沅搏军心、为晋国拼来日,这难道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