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溪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之一，目光冷峻：“你出身贫寒，为娼妓所生，十岁被暗坊阉割，实属不幸，可这并不是你伤害弱小的理由，你因为自己弱小而无法反抗强权，你无法逃脱，便将心中的怨怼化作利刃，恶狠狠的刺向了旁人！”

“这就是她们本就应得的下场！”秋林放声大笑。

旁听的家属被激怒，随手拿起手边能拿的一切东西，砸了过去。

“这个人真是疯了！”红袖满脸的不可思议，“自己深陷囫囵，不得其解，却要拉旁人下水，简直天生恶种！”

“报复天下罢了！”姜怀月目光微敛，“自己所困数十年，不曾有人为他搭一把手，他一直都是在被欺压的世界里长大的，以至于，他的世界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

红袖忍不住看向姜怀月：“你觉得他是个可怜人？”

“是，也不是！”姜怀月淡淡的开口，“心中有善念的人，并不会因为自己陷入困倦，而萌发恶意！”

“那姜小姐呢？”

姜怀月愣了一下：“我不会对无辜的人，有恶意！”

红袖点了点头，似乎是听到了，似乎又是没听到，一直盯着外头瞧。

姜怀月看着跪在外头的几个人，虽然是主犯，但是都是几个无足轻重的走狗，很显然，那些真正的案犯，还没有彻查清楚，这几个人是被放出来，平息众怒的。

“请人证！”

姜怀月缓缓走上前去。

她作为所谓的人证，一个是为了证明秋林的的确确是盗花贼，另一个，则是为了说明，她救治那些女子的经过。

姜怀月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当他们听到，他们的宝贝女儿们被关押在狗笼子里的时候，只觉得心口都要碎开了。

过于残忍的场景，姜怀月拒绝描述，她没有办法做到那么坦然的将这些可怕的事情告诉她们的父母，她根本就做不到。

赵辰溪自然也听得出姜怀月掠过了很多残忍的事情，比如奸尸，比如狗链，虎头寨上也好，朱家庄里也罢，根本就是人间炼狱。

可即便姜怀月已经尽可能的将伤害降到最低，但还是有人无法接受，痛苦着跪到在地上。

赵辰溪看着面前的姜怀月，即便隔得很远，他也能够看到她眼底的青灰，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但还是说道：“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诸多家长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位母亲走了出来，她双膝跪地，端端正正的对着姜怀月叩拜，而他身后的父母，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跪下：“多谢小姐，送我们女儿，最后一程！”

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的姜怀月，终究没能控制住汹涌的泪意，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姜怀月转身离开。

她没能在那里听到那些罪犯的结局，她有些茫然的走在大理寺的后院，心中一阵一阵的发酸。

第109章 秋后问斩

因涉案人员数百人，为重大案件，所以案犯人员，除个别并不知情，亦或者受胁迫为主犯做案的人员，可以从轻处罚，其他案犯，一律，秋后问斩。

又因朱家庄涉及后宫嫔妃和在朝官员的官眷，所有受害者的家属都可以获得由皇后和贤妃，以及宋家人提供的补偿。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因此聚集在宫门口和宋府大门前。

为了平息众怒，皇帝问责贤妃，没收所有私产，禁足一年，宋家免除宋夫人诰命，宋太师与宋大人看管亲眷不利，罚没一年俸禄，更是缴没朱家庄十几年来的收成，尽数捐赠大理寺，用来给那些没有找到亲属的白骨安葬。

而作为宋家女儿的皇后，皇帝虽不曾下令责罚，皇后却还是长跪佛堂，面壁三月有余。

虽说这些责罚对贤妃也好，宋家也罢，在面对几百条活生生的性命时，也算的上是轻飘飘的，但是说到底，也是给了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至于陈家，陈大人被带回去以后，甚至没能见到赵辰溪。

陈尚清勾结山匪，本就是死罪，可偏偏他早已故去，而陈大人知情不报，纵容家眷通匪，并且逼迫姜家小姐一案，陈大人又包庇纵容之责。

赵辰溪为了掩盖陈尚清真正的死因，在审问过陈大人以后，便让王春德将动过手脚的卷宗和陈旺的供词，一同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收到卷宗的皇帝甚至没能仔细去看，便大笔一挥，写下了“流放三千里”的批注。

案件彻底结束以后，赵辰溪才让人开始寻觅这些女子的家人。

只是有些尸体已经是一堆白骨，只能凭借着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来判断她们是谁，而有些人，甚至无法辨别。

姜怀月和红袖，在掌握了所有在世女子和少年的姓名和身份，让衙役一个一个的通知家人，直到最后一个在世女子找到家人以后，大理寺公告了认尸的榜子。

虽然这样大大的增加了案件梳理的难度，但也最大程度保护着那些生者，除了生者的父母，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们的消息。

一直卷缩在大理寺门口那块青砖上的妇人，没能等到衙役的通知，却在一日一日的期盼中等到了认尸的公告。

妇人不过三十有五，却已经满头白发。

她在看到认尸的公告时，并没有崩溃，反而是换下了她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衣裙，换上了最得体的一件衣裳，抬头挺胸的走到姜怀月的面前。

“大娘……”

“夫人，小姐，我来找我女儿！”妇人站在她们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