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春(199)
客厅里回荡着女人的哭喊声,激动地诉说自己的遭遇:“我没钱了!也没住的地方了!我活不下去了!”
夏琼磕着瓜子:“哦,和我们有关系?”
“阿姨先冷静冷静,擦擦眼泪。”陈幸起身把纸递过去,见梅雅不解,又扯了几张塞入她的手心。
“来,星星,吃瓜子,奶油的。”夏琼抓了一大把瓜子给她。
梅雅:“呜呜呜呜……”
“我说啊,妹子。”夏琼被吵得心烦,瓜子也没心情吃了,随手扔进塑料口袋里,“你跟踪我到家就算了,那人的事和我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也和我的女儿没关系。你不报警抓他,反而来骚扰我们算什么事?”
梅雅:“那我怎么办?”
夏琼:“我管你怎么办!去警局,发网上求帮助都行,找两个不相干的人骚扰就舒坦了?钱就能回来了?”
梅雅继续哭。终于把陈幸也闹烦了:“阿姨,我不知道陈翰在哪,我连他的微信也没有,我们家帮不了你。”
话落,陈幸起身把梅雅扶起来:“阿姨,先回去吧。”
梅雅大喊大叫,一巴掌呼在了陈幸的脸上,力道并不大,陈幸的头歪向一边。
夏琼抓了一把瓜子扔进梅雅嘴里:“你敢打我女儿!”
陈幸把她们俩拉起来,尽全力隔开她们:“阿姨快走吧,我妈生气起来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梅雅又呜咽了几声,边跑边吐嘴里的瓜子。
关上门,夏琼的手附上被打的半边脸,陈幸握住女人的手臂,柔声道:“不疼。”
“她其实是个可怜女人。”夏琼喃喃道,“和我一样眼瞎,可惜就是没能醒悟,竟然想着欺软。”
“之前她给过我被子和枕头。”陈幸道。
夏琼摸了摸她的脸:“有些发烫,我拿冰袋给你敷一下。”
“还买了冰袋?”陈幸好笑道,“买这个做什么?”
夏琼擦了擦额头的汗,打开冰箱接受着舒爽的冷气:“天气太热了,以防不时之需。”
陈幸乖乖地任由冰袋在脸上滚来滚去:“不是有空调么?”
夏琼:“那玩意多贵啊,吹几次都倾家荡产了。”
陈幸:“哪有那么夸张?总不会去睡桥洞吧?”
夏琼笑了声,一巴掌拍在她的身上:“你个死丫头。”
陈幸笑着:“嗯嗯。”
傍晚下了场蒙蒙细雨,窗户也被水花打湿,凝成水柱流下。没有月亮,没有微风,只是一片乌色的天。
陈幸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这时,旁边沙发一沉,夏琼轻轻把陈幸的头撑起来抱在腿上。
陈幸一张嘴,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就塞进了嘴里。
夏琼正打算喂第二颗,不料陈幸突然直起身,葡萄滚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啊,妈。”陈幸扯了张纸包住葡萄。
夏琼放下葡萄,随手揉了揉自己有些毛燥的头发,装作冒火的模样:“没事,写作业去。”
“好的。”陈幸走了两步,又转身问,“妈,你的药吃完没?”
夏琼抬起眼,慢慢地躺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身侧,还打了个哈欠:“还没,多得很呢。”
“中药真的有用吗?”陈幸又问,“要不还是拿回来熬吧。”
夏琼:“当然有用了,中药是治本的。而且中药味道比较大,多影响你学习,在李医生那里熬挺好的,人家医生比你懂得多。”
陈幸哦了几声,转身回到卧室。这个星期的练习试卷是最近新出的北京卷,陈幸的指尖缓慢地在“北京”两个字上描绘,像是想绘出在北京上学的日子。
陈幸拿了一支笔,兴冲冲地在草稿本上书写。
【1.考上北京的大学】
【2.和陆仰在北京幸福地生活】
“好像有些傻……”陈幸又墨掉了这两行在十几秒前兴冲冲写下的字。
拍了拍脸,陈幸在试卷左上方写下自己的名字,很像甲骨文的两个字。
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字为什么会这么丑,努力追溯过去,好像家里没钱买字帖,等有钱的时候又挽救不回来了。
字如其人,陈幸打开手机给男朋友发消息——【小幸运:我是不是很丑?(哭泣)】
对方秒回。
【信仰:陈幸很漂亮】
【小幸运:可是字如其人……】
【信仰:哪又怎么样】
陈幸笑起来——【你想去哪里读书?】
【信仰:你呢】
【小幸运:北京!】
【信仰:我也是】
新的微信号并没有给陆仰备注,她也不准备备注。
陈幸又趴在桌上,盯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有些忐忑地发了一段文字过去——【我想在北京租房子住,因为北京的房子太贵啦,买不起(哭泣)】
【信仰:不要哭,我给你买(拥抱)】
叮铃铃……
突然有电话打来,陈幸差点手机没拿稳,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陈幸立马挂断了。
两秒后,又打来一个电话。
“你好,哪位?” 陈幸说。
“梅远。”
“哦哦,找我有什么事吗?”陈幸问。
梅远那边很吵,女人在苦恼,他压低了声音:“我妈寻死觅活的,你有啥办法没?”
陈幸:“报警。”
梅远:“他们还没离婚呢。我妈作为他老婆,要帮着还钱。房子被抵出去了,我妈的钱也被骗光了。”
陈幸盘着腿:“那赶紧离婚。”
梅远:“我妈不同意离,她二婚再离是会被议论的。”
陈幸轻笑一声:“人言重要还是自己重要啊?”
梅远沉默了几秒:“如果被议论了,我妈就等于过街老鼠了。你帮个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