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她是皇后(195)
到了鹅卵石小路的分叉口,走在前头的夫人忽然停下脚步,从袖筒里抽出一方丝帕:“喏,你先把眼睛蒙起来。”
桑青野大为不解:“为何?还怕我泄密不成?”
她长睫噗簌,眸光闪闪却不欲明说,一双巧手兀自将丝帕系到他面前:“说好了今日都听我的!”
末了,生怕他不从,她用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劲腰,分明在撒娇:“六郎放心,今日的秘境绝不会叫你失望!”
软香扑鼻,桑青野只好乖乖就范。
一双柔荑牵起他宽厚的大手,恰到好处的力道引领着二人继续前行。
夜色四合,幽深的小路上只听得二人的脚步声。
微风轻轻拂过面颊,令人心生惬意,桑青野隐隐听见蝉鸣与蛙声,猜测着应该是到了某处水域前。
果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继而松开了他的手。
“到了。”
眼前的轻纱垂落,桑青野顺势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清亮之感,清风鉴水,明月十里,碧绿的荷叶清新润圆,粉白相间的荷花高矮错落,亭亭相簇。
一阵清风拂过,满池荷花摇曳。
他不觉轻叹一声:“咦,为何此处花开甚早?”
华婉宁闻言回眸笑看他一眼,略显几分俏皮:“这下你总该信我了吧!”
羊脂玉一般润白的指尖点了点远处的山峦:“群山下有地热,此处有温泉,故而荷花早开。”
原来如此!
桑青野恍然明了,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岸边杨柳参差,花树摇曳生姿,幽幽树影下,独独停靠着一叶扁舟。
那形制与他们在汉人寨时使用的乌篷小船略有几分相似。
但细看技艺更精巧,半圆形的光滑竹蓬上点缀着龙纹云饰,两扇定篷之间架着一把七巧彩绘的遮阳伞,红木作格子,中间嵌着隐隐闪光的宝玉鳞,舱正中央摆着一顶雕花小方几。
桑青野见她游湖果真万事齐备,连船舱内驱蚊的熏香都已点好了,心中忽有种胀满了的喜悦之感,看向她的目光中也不自觉深沉了几分:“夫人真是有心了。”
十指紧扣,她静笑不语。
想起当初他出征前曾许诺,归来要带自己去游湖,可三年过去了,困与种种缘由,他们二人无法再回到蓉城。
他的这句誓言,故而久久未能实现。
华婉宁有心弥补遗憾,抿了抿柔润的红唇巧声道:“六郎,咱们去游湖吧。”
湖光山色暗映在碧波中,纤巧小舟荡开一阵阵涟漪,悠然向着藕花深处行去。
二人面对面贴膝而坐。
桑青叶悠哉悠哉滑动着手中的船桨,小舟在他手中进退自如;华婉宁则全心全意赏花,偶尔看到中意的,便指挥他划近些,信手择取而来;不消几刻,船板上就摆满了娇嫩欲滴的荷花。
微风阵阵,花香四溢,硕大的荷叶与袅袅花茎摇摇摆摆,实在赏心悦目。
他俩看了会儿花,又抬头赏月,偶尔四目相触,眼底亦是情波流动。
过去三年他忙着打仗,她忙着抚育幼帝,夫妻独自的时刻少之又少。
恍惚间,昨夜那几句争执又浮上心头,桑青野内心踟蹰片刻后主动提起:
“阿宁,我昨日失言惹你生气,如今想来,实在后悔不已····”
他虽是个蛮汉,但认起错来态度十分恳切。
华婉宁眨眨眼打量着他,心底却早已柔肠百转,红唇略略上翘不自觉显出几分娇嗔:“六郎,我早就不气了。其实,你的话并非全无道理,是我,太自私了。”
桑青野见他最爱的那双眸子忽而暗淡下来,心口一紧,连手上划船的动作都停了:“阿宁,你一点也不自私,这事就怪我,是我心胸狭隘,只顾着满足一己私欲,全然忘了你比我付出更多······”
自古忠孝两难全,太子妃华婉晴临死托孤,阿宁为了抚育幼帝倾注了全部的心血,看似身居高位,实则处境艰难;他却反过头来,抱怨她心中无他,实在不应该······
听他这么说,华婉宁心里又酸又涩;愧疚之情加重了几分,连连冲他摆手:“六郎,你别·····”
可一语未毕,只听耳畔一声异响!
华婉宁心头一震!
不知哪片荷叶下藏着的水鸟忽然飞过,惊起一阵水花。
桑青野反应极快,已然扔下船桨,一把将夫人揽入怀中:“阿宁?你没事吧。”
“没!”华婉宁方才没忍住低呼了一声,一双柔荑轻轻陇上面颊,冰凉的水花恰好溅在她的手背上。
二人一惊魂甫定,一同去看那半空中飞过的水鸟,赤色的羽毛在夜色下莹润发亮。
“好漂亮的翠鸟啊。”她忽而低声赞叹了一句。
桑青野回眸看了一眼没入水中的船桨,满脸无奈。
*
小舟顺着水波飘荡,不知不自觉来到了荷花深处。
硕大又圆润的叶子层层迭迭,浓稠致密的荷花亭亭玉立,里里外外将这一叶扁舟紧紧包围起来,小舟无法前行,索性缓缓停在了荷花池正中。
桑青野抬头遥望碧空群星,此处的星空倒是与山里有几分相似,他不自觉发出一句感叹:
“许久不曾见过如此明亮的星河。”
华婉宁被他拢在怀里,耳畔贴着他炽热的胸膛。
她如释重负的贴了过去,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他的臂弯里。
略微短暂的沉寂过后,她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六郎这是想家了吗?”
他为自己、为朝廷,付出了所有的热血与忠诚。
她很清楚,她的六郎啊,无心贪恋权力,心里始终眷恋着蜀地那片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