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表面高岭之花[重生](68)
序沂幅度极其微小地摇头,无声叹息,轻声道,“没有。”
“我不会生你的气。”
程阙那瞬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开心的东西,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本是极冷的眸竟泛上来潮湿的热气。
徐瑾在门外紧张观望许久,却什么都听不见,正担心序沂一个不如意暗中把人解决掉了,却忽然隔着窗模模糊糊看清了两人影子。
剪影是完全交迭在一起的。
站在地上的修长身材明显是序沂,而程阙的脚从一侧探出来,头从另一侧探出来。
徐瑾大惊失色,正想破门而入,却忽然察觉到一阵彻骨的冰寒从骨髓中逐渐冒出来。
直觉先于感觉,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迅速传遍全身,他警觉转过头去,却猝然发现自己连抬手都十分困难。
若是说非要具体形容刚刚的感受,大概是觉得有一根又冰又长的铁丝从穴位中穿过,令他麻痹无法动弹。
可徐瑾身为霁寒真人座下大弟子,又怎是修士等闲之辈。
他紧咬牙关直至口腔中渗出血腥味来,随即猛地拔剑,向从角落中忽然窜出的黑色身影划过去。
纵强弩之末,依旧势头不减。
可诡异的事莫过于,白刀子进,白刀子出。
徐瑾那瞬间几乎听到刀子划过肉-体的闷响,但被自己刺伤的那个“人”仿佛浑然未觉一般。
他剎那间睁大双眸,金人二字划过脑海。
自八年前乱战之后,金人开始频频在修真界作乱。开始只是小范围轻程度,几乎无人发现,纵偶然有修士身死,也大多归于凶兽伤人的原因。
七门真正开始注意此事,是在三年前门派大比中,七门长老殒身在玄山崖下。
但徐瑾知道,序沂其实已经在暗察此事多年了,此次来到乌角镇看上去是突发奇想,实则是早有预料。
虽世人皆相信是程阙的冤魂在玄山崖下作乱,但徐瑾却知道,序沂从不这样想。
在徐瑾晃神的剎那,又有几个金人从各个方向无声袭来。他们刀枪不入,铁身不死。徐瑾奋力抵抗片刻终觉体力不支,更何况从经脉中刺进来那根银丝将他全身灵力抽走了大半。
电光火石间,又一银丝从背后腰间刺入,徐瑾动作微顿,被金人铁臂砸中后脑,终于缓缓倒下去。
整场打斗快又无声,金人转瞬间便将徐瑾带走。
而室内,序沂打横将程阙孩童状的身体抱起,让人靠坐在床榻上。而他坐在对方身后,帮程阙疏通内力。
醉酒是最容易气息不稳之时,尤其对于程阙这种刚入结丹期的年轻修士来说。
程阙看上去很不舒服。
他乌黑墨发轻垂而下,鸦色的浓密睫毛轻微颤抖,在苍白的眼角附上一层清灰的影。
而就在那鬓角交错处,竟已然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序沂蹙眉,却并未轻举妄动,只是将灵力输入又放缓一些,调整到普通人都能接受的温和程度。
程阙忽然闷声开口。
“师尊……黑。”
序沂双手在那瞬间微颤,灵力忽地大量涌入,程阙不由得闷哼一声。
输入灵力实则是个又累又难的细致活,难不在于传出,而在于控制。只有修真界最顶级的修士,才能游刃有余地将自己的灵力输出控制在分毫不差,坚若磐石。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能仅仅用一句话,就让大乘境巅峰期的霁寒真人手下不稳。
序沂轻吸一口气,压下心底莫名的情绪,哑声道,“我替你点过烛火。”
“在那之前,在……”程阙竟有些语无伦次,“那里好黑。”
过了一会,程阙又说,“疼。”
序沂又将灵力放平稳些,此时他的额头也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他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玩意递给对方说,“拿去玩,就不疼了。”
程阙如今是孩童模样,他竟也下意识用孩童方式去哄了。
程阙将那东西拿在手中端详许久,才在重影中缓缓分辨出,那是一块小木牌。
木牌光洁平滑,两面竟都一个字也没刻,淡淡木香气从中缓缓渗透出来,程阙忍不住多闻几口。
冥冥之中,他似是忽然觉得自己应是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这上面怎么什么都没有?”他不禁好奇问道。
序沂手中动作微顿,随即指尖在木牌上轻点,源源不断的灵力被输送进去,只见那木牌上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衍生出花纹来。
刻的像是一位男子,他冠发高束,背影决然,手中持剑,衣摆飘起。
本是木牌上的线条,程阙却忽然觉得,那衣服应该是有颜色的。
或许是白色。
“这是你。”程阙问,“刻得真好看。”说着就要将木牌翻转过来。
却不想倏地被序沂抽走了。
“天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快睡。”
程阙虽心有好奇,却禁不住困意袭来,身体倒在床榻上,竟真的瞬间就睡着了。
这次的梦境要比每次来得都要快。
也要更逼真。
一切记忆中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他梦见自己从那道黝黑的长廊中被扔出来,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疼痛,似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灵魂中被剥夺走了,却又用了些不属于自己东西强行弥补上。
序沂将他带回了七门。
他在那棵树下笑着问对方,“我想与你合籍。”
序沂偏头冷笑着,却令人感受到毛骨悚然的寒意。
“等你死了,我便与你合籍。七门山派红白交错,你在冰棺中与我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