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甜小文两篇(60)
余天胤嫌弃地说:“慢些,有谁跟你抢不成?”吃起来跟头小狼似的。
饭后,她又锦上添花泡了壶凉茶。他耷着眼皮品茶时,她就在一旁摇扇。主要是给自己扇,顺便带他一点风。
室内一片和谐的沉默。树间蝉声躁乱不宁,越发衬得家中静好。
莲宝假装随意地问,“不晓得常大人还来不来了?”
余天胤瞄着她。没出息。吓死你这滑头了吧?活该!
河滩下传来桨橹拍水的声音。少顷,有足音拾阶而上。
——常衮大人携带村保和两名捕快现身了。
莲宝定睛一看,烈日下的四人好似快熟了。脸晒成了狼狈的颜色。前胸各自有个巨大的汗斑。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实在是鞠躬尽瘁,难为他们了。
常衮到了门口,径直迈了进来。笑面虎模样地说:“余先生有礼。常某打扰了。”
“草民不敢,大人请坐。”余天胤淡淡客气一句。
嘴上自称是“草民”,摆的却是贵人架子。既不起身迎接,脸也臭得无可救药。这态度让四人觉得受了点辱,互相瞅瞅,表情不太好看。
莲宝转了转眼珠子,有点服气了。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余大叔在沦落乡间之前是个混世大佬。所以,家里蓄养着凶残的老奴,还敢对官府甩臭脸子。
对她这种弱者摆臭脸不算本事,对大人物都敢臭脸才算真好汉呢。
如此一想,她把扇子摇得更温柔、更有节奏了。他向她淡淡瞥来一眼。
沈老伯给客人们上了凉茶,又献上蒲扇给他们自个儿摇。
双方先是唏嘘一番天气。哪个村热死几个人,瘟了几口猪,你来我往铺设一下气氛,才启动了刘二帽的话题。
常衮啜口凉茶,以请教的口吻说:“午前,余先生说目击了案件经过?”
“没错。”余天胤又看她一眼。决定性的时刻来了。莲宝回以萌猫般的目光,好像他是她的全世界。哼,论起装可爱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了,他心里说。
常衮出声问:“不知先生可否详尽告知?”
“当然。”余天胤徐徐道来:“那日,草民泛舟湖上,恰好看到刘二帽与几名男子争斗。似是分赃不均,引发了争执。几人内讧厮杀。其中一人以淬毒的短刀伤了刘二帽。草民为免遭受池鱼之殃,即刻远离了那处苇荡子。后来的事就不知了……”
莲宝一口气喘上来了。悬在喉咙的心沉回了肚子。她无声地咧了咧嘴,望着他时,满眼融融的笑意,温柔得要化了。
余天胤鄙视地乜她一眼。嘴角翘了一下。
“原来如此。”常衮若有所思,问道,“难道这就是姑娘不便当着村民说的话?”
莲宝忙说:“我只是担心此事当众说出,会有贼人上门报复余大叔。”
“姑娘也瞧见斗殴了?”常衮犀利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没有啊。我听大叔讲的。”
村保忽然插话,“莲宝啊,你跟这位余先生啥关系?”
“我和大叔是忘年交,知心好友。”她笑微微的,对同党丢了个合谋的眼神。
“哦?”刘大人意味深长。
村保绽开龌龊的笑颜,龇着一口残黑的老蛀牙说,“他十天前才买了石匠这房子住进咱村,莲宝就跟他忘年交了?”
“对啊。一见如故不行?”
余先生面无表情地坍她的台,“这牛吹大了。她只是余某新收的粗使婢女。”
莲宝:“……”简直瞎说八道。
客人们眉来眼去,活泼泼地假笑出声。
常衮官样文章地咳了一下。好像要给事情来个转折,刻意停顿了一会。
莲宝心里一耸。
果然,再次开口时,他的话锋便犀利起来了:“常某方才倒是听村民在说,那日远远看见刘二帽将莲宝姑娘挟持进了芦苇塘子。”
莲宝挨了一棍似的盯着他。
寒流刷遍了全身。什么鬼?
苇荡子离村子很远,站在村里根本不可能瞧见。现在传出这话来就只一个可能。他是站在幕后凶手一边的。那个花百两银买凶的人在搞事情啊。
莲宝假装怒不可遏,“啪”一记拍在了桌上。爪子疼得直哆嗦。“哪个黑心烂肚肠的瞎说,苇荡子离村有三四里路,谁用千里眼看到的?”
村保:“说不定当时有人在苇荡子附近呢?”
“你倒说清是谁啊?”莲宝要跟他拼命似的说。
“诶呦,有理声不在高。你一姑娘家大吼大叫的,叫人觉得心虚。”陈猛带点调戏口吻说,“就算真的又咋了,我们又没说你杀死了刘二帽。”
“反正不是真的。”莲宝寸步不让地说,“谁瞧见了你让他来对质!”
常衮笑而不语,仿佛在说:我就爱看你们狗咬狗。
余天胤冷冷瞟他一眼,主持局面道,“大人明鉴,这是居心叵测之人蓄意造谣。试问,她这么个不足四两重的弱女子如何斗得过悍匪?”
莲宝受了大委屈地冲他看,可怜巴巴的。
“先生所言极是。刘二帽危害乡里,就算莲宝姑娘真的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官府嘉奖还来不及呢。”常衮笑盈盈地说。
莲宝磨牙,“……!”
这人绝不是好东西。人话、鬼话都被他说了。既然死个恶棍无关紧要,这大中午的跑人家来查案是为啥?这里又没空调给你蹭!
过了一会,常衮的话题又转到了余大叔身上。客客气气地说:“听先生口音,不像是江南地方的人。不知打何处来?”
“老夫四海为家,之前一直在北方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