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大师兄面前后(112)
“那要怎么办?”云挽不安地看着他。
谢玉舟却道:“暂时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若他失控的状态真与厄骨有关,我赶过来也只能给你收尸了。”
他忍不住瞥了云挽一眼,却又瞄到了她脖子上的痕迹。
谢玉舟觉得有些别扭,他移开视线,目视前方,继续道:“正常来说,转移心魔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过程,是必须要有第三个人在旁护法的,沈鹤之这次就是太自负了才会如此。”
谢玉舟没对云挽说的是,转移心魔的过程其实非常痛苦,那是一种异于常人的痛苦,他甚至觉得沈鹤之能在那种轻微失控的状态下忍着没把云挽咬死,已经算很克制了。
云挽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什么,而谢玉舟也终于带着她回到了思过崖。
他将她放在榻间,为她拉好被,嘱咐道:“你现在要好好休息,魔气虽被除去了,但心魔本身就是心绪诱发而出的,你若不好好调整,以后说不定还会复发。”
云挽怔怔地看着谢玉舟,见他似是打算离开,她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有些焦急道:“我当初在觐仙镜中看到了师兄堕魔的画面,若觐仙镜中的未来一定会发生,那那个未来,会不会本就是我造成的?”
这个念头自她发现沈鹤之失控起,便一直在她脑海里打转,直至此时,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她这一提醒,谢玉舟的脸色也稍变了几分,但他还是道:“此事你不必多虑,你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这段时间我会盯着他的。”
云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她如今是戴罪之身,按照门规,本就无法离开思过崖。
“若师兄有什么事,小师叔一定要告诉我。”
“放心吧,”谢玉舟轻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不会瞒着你的。”
谢玉舟还有别的事要做,他很快就离开了,云挽一夜未合眼,如今却也睡不着。
她起身坐至了桌前,神色有些异样地看向了铜镜中的自己。
少女披散着头发,只着了一件单衣,因不久前哭过,那双眼睛红肿着,眼眸中也似还含了水汽,红润异常的嘴唇则令她看起来有种平日里没有的艳丽。
她的衣衫裹得严实,但在她的颈间却落着点点梅痕,又顺着浅淡的血管一路滑入领口。
云挽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衫,身上的其他痕迹也随之完全暴露在了她的视线中,于是连带着那时的触感也好像再次被她回忆起。充斥而来的气息搅得她慌乱,生着剑茧的指腹粗粝而有力......云挽很快闭上了眼睛,强行将杂念全部摒除。
她重新系好衣带,轻垂下了视线。
就像谢玉舟说的那样,她的当务之急是先养好身体,若师兄真的因她之故令厄骨被诱发,她不可能放任不管,她必须要打起精神去面对,又哪有胡思乱想的时间?
......
沈鹤之回到飞泠涧时,已因失血过多而隐隐有些恍惚,但他却仍是没去管腹部的伤,只慢吞吞地在一片翠色的幽萃竹林中走着。
在寒气的作用下,他其实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但在一些偶尔的倏忽下,他却又好像能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尖锐刺痛,可也只是一晃而过,待他再仔细去寻时,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飘忽不定得像一个错觉。
沈鹤之的脚步始终未停,只是或许是因为他走得实在太慢了,他竟头一次觉得,这片幽萃竹林是这般的大,大到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直至他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步,才不得不扶着一旁的翠竹,停下了脚步。
沈鹤之的神色有些异样,他垂眸看向了自己的右手,目光率先落在了手背的灼烧之上,因他没做任何处理,这处伤便比之前看起来更严重了,而当他翻过手掌时,一抹猩红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此时在他的手腕上,正有一枚鲜艳而浓郁的魔纹缠绕着他的血管,一路狰狞地延申向下,没入袖口。
他凝视半晌,眼底闪过了一丝厌恶,而他的指尖也重重压了上去,剑气瞬间四溢,霎时血肉翻飞,那片连着魔气的血肉竟直接被他给割了下去。
他手腕垂下,浓稠的血就顺着他的指尖一滴滴地往下淌,而那血肉模糊的手腕之上,也再难看出魔气的痕迹。
可惜此举只是毁去血肉,待那处重新生长好,魔纹便会再次浮现,但又或许,等到了那时,那些魔气就已经被琉璃骨彻底清除了。
沈鹤之本就失血过多,如今更是轻蹙起了眉。
这一刻,他莫名就想起了云挽,想起了她离开时,在谢玉舟怀中向他望来的一眼。
她那时候的眼神......是在担心他吗?
她还会担心他吗?
沈鹤之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很可笑的念头,他想,他若是一直不管身上的伤,若是真的死在了这里,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后悔那时说讨厌他......
她......会不会不再讨厌他?
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又被他抛在了脑后,他一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时又觉得他仍受着那股魔气的影响,思绪混沌模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在想什么。
林间竹叶轻晃,他于恍惚间抬头,便见不远处的翠色中站了个少女。
那是......苏苏?
她怎么来了?
沈鹤之很混乱,他疑惑地想,她不是受伤了吗?为何不好好在房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