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大师兄面前后(312)
两名太虚剑川的弟子站在她身后,脸上一片冰冷,俨然是将她看作了囚犯,绝不会稍假以辞色。
燕少慈的心不知为何竟突然像被人攥紧了一般,猛地颤了一下,他下意识生出一种心虚之感,可那少女却并未因他的话露出恼怒之色,反而含着泪水,用一种极度悲伤的目光看着他,而对上他的视线后,泪珠竟就顺着她的面庞滑了下来,那份强烈的悲伤也几乎传递给了他,像是有个人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让他立时蔫了下来。
云挽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有苏濯灵。
她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其实用旁人的心延续自己的性命,又拿走了人家的镇族法宝,她亦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虽说赤狐族的宽容大度是与沈鹤之有关......
云挽轻轻推了燕少慈一下,低声道:“你快别这么说。”
“我......”他觉得懊恼,心底又生起了一份抗拒,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咬牙道,“我又没说错。”
他看着云挽道:“你对我而言自是最重要的,旁人怎么样我根本不关心。”
“磨蹭什么!快点走!”
有苏濯灵身后的太虚剑川弟子此时已不耐烦地重重在她肩上推了一把,她身上本就有伤,如今更是猝不及防地向前踉跄了一步,可她却并未反抗,甚至未曾理会那押送她之人,只用一双含着泪与委屈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燕少慈。
少年没有看她,他对她是那般的冷漠,他的所有注意与爱意,都给了另一个人。
玉清殿前的空地旷阔辽远,远山重峦叠嶂,高耸入云的凌霄宝殿面目严肃,那少女便显得愈发狼狈。
她被一路推搡着,踉跄着从那两人身旁路过,云挽便不经意地向她瞥来一眼,她的眼眸是那般的干净清澈,其内映着些怜悯和不忍。
“你们稍微走慢些吧,她都受伤了。”她竟出言为她说了一句话。
那两位押送她的太虚剑川弟子知晓云挽是沈剑君的客人,他们立即露出了恭敬之色,连连称是,也果真不再对她动手动脚。
泪水再次涌出,有苏濯灵突然觉得讽刺,而那个她满心在意的少年也仍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似乎多一分的注意都不愿分给她。
直至走下长阶,那两人也终于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梨庭峰修在望仙道极偏远之处,此地灵气稀薄,平日里也并无弟子往来,原是一片废弃荒芜之地,却被用来当作了关押有苏濯灵的囚笼。
外围的阵法并不高明,但自她丢失了心脏后,她的妖力便损失了大半。
从前的太虚剑川并非完全不允许她外出,因沈鹤之将她留在此,便是想通过她寻到云挽的转世,若她有了相关线索,只需上报,便可短暂地离开这座囚牢。
可如今,云挽已经找到了,还用着她的心脏,霸占着赤狐族的神树。
她也再不是从前那个受人敬仰的赤狐圣女了,甚至于,如今这赤狐圣女的名头也不再属于她,她只是一枚弃子,若非她爹还念着父女的情分,始终护着她一条性命,就连她的族人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断,用她这个罪人的血,祭奠丢失的神树。
也因那棵神树的丢失,她的氏族才不得不ῳ*屈尊于旁人之下,成为一个人族小丫头的奴隶。
而那个人,恰是她从前最不放在心上的云挽。
有苏濯灵根本止不住哽咽,她知道她彻底输了,她已经输得再没了翻身的机会。
她这些年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能与她的少慈重逢,他是因她而死,死在了他们最相爱的时候,她时时刻刻都思念着他,可是他却,他却......
“我真的做错了吗......”有苏濯灵喃喃地说着,脸上也浮现出了迷茫之色。
自少慈死后,她便怨恨天道不公,总想逆天而行,甚至屡次以身反险、逆转因果,她最终也果真得到了天道的报应。
有苏濯灵猛地捏紧了拳头,她又想起了不久之前,有苏应寒在玉清殿前,与她告别时说的那些话。
“阿灵,我知晓你会走上这条路,是因我当年之过,但已经发生的了事,我也无法再改变,即使现在再向你道歉,也为时已晚......”
“我只能尽我所能,求沈剑君留你一条命,你若再做出什么糊涂事,爹也再护不住你了。”
对于很久以前的有苏濯灵而言,她的爹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巨山,她怎么都翻不过,她必须听从复命,按照她父亲所希望的那般成长,也必须守着赤狐圣女的职责,绝不能违反族中规定,就连她最爱的人都死在了她爹手中。
可这一刻,她却是那样清晰地发现,她的爹已经老了,他也并不是什么无法翻过的山,他已经再不可能困住她了,但她却又被自己困住了。
“阿灵,好自为之吧,”有苏应寒最终拍了拍她的肩,“若沈剑君希望你做什么,你就尽力帮着,如今族人因你弄丢神树一事极为恼怒,赤狐族......你大概也回不去了。”
一片荒芜的院子外终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有苏濯灵目光动了动,她伸手拭了拭脸上的泪,偏头向外看去,就见沈鹤之已站在了外面,冷漠地看着她。
在他表明来意之前,她便率先道:“你来找我,应是为了少慈和祝云挽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