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摇了摇头, 咬着下唇思索了片刻, 才开口说道：“……不是。”

她松一口气只是因为……仁王家的人太多了。

作为唯一的客人, 就算每个人只和她聊十分钟, 她也要说至少半个小时的话。

更何况热情的仁王太太和仁王姐姐可不止聊十分钟而已。

怎么说呢。

爸爸不在的这半年里，她已经很少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

以前都是爸爸缠着她聊天的……

想到父亲, 小姑娘的眼睛很明显地黯了下去。

她在想什么, 赤司真绪再清楚不过了。

将女儿柔顺服帖的黑发揉乱，赤司真绪很快抛出另一个话题：“既然这样，以后我工作晚了，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凉子就去仁王家等我，可以吗？”

栗山凉子知道妈妈的工作其实很忙。

至少——在爸爸还在的时候, 妈妈其实天天加班。

用爸爸的话来说, 妈妈是不折不扣的“女强人”。

彼时, 拥有超出这个年龄阅读量的凉子默默举起手：“别人家都是爸爸赚钱养家——”所以你为什么不用加班？

她那位每天按时下班、绝不加班一分钟的父亲笑嘻嘻反问道：“如果我也加班的话，谁来陪凉子玩呢？”

她当时怎么回答地来着？

好像是——“我才不用你陪我玩，爸爸你好吵哦”。

栗山凉子回过神，点了点头：“妈妈你好好工作，我会乖乖在仁王家等你回来的。”

*

放学回到家后，仁王雅治刚进门没多久，门铃又被人按响。

在客厅扫视了一圈，老妈不在家。多半又是她出门忘记带钥匙，或者钥匙弄丢了。

“这次钱包没丢吧——”

他顺手拉开大门，抱怨的话还没说话，就卡壳了。

门外的小姑娘似乎也没想到来开门的会是他，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脸上的慌张肉眼可见。

又来了。

那天他下楼吃午餐时，这家伙也是这样。

明明上一秒还在和他老妈说话，下一秒见到他，就一副被掐住脖子的模样。

他也没得罪她吧？

仁王雅治短暂地回顾了一下自己转学来的这段时间。

因为天气太冷，他那点顽劣的、想要戏弄同学的恶趣味还来不及萌芽呢。

心里琢磨着，仁王雅治表面上不露山水：“你有事吗？”

栗山凉子飞快眨了眨眼，局促道：“我……我来找仁王阿姨。”

“她还没有回来。”

“那……仁王姐姐？”

“她也没有回来。”

“……”

“……”

一时间相顾无言。

栗山凉子偷偷抬眼，觑到小少年脸上有些不耐的表情，为难地皱起脸。

要说仁王家有什么她不太喜欢的，大抵就是面前这个少年了。

又悄悄瞥了他一眼。

银白色的头发不长不短，顺滑但却不服帖。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有自己的想法，跳脱且不可控。

和这个人一样。

那天在学校花园里的偶遇并不是栗山凉子第一次见到他。

她第一次见到仁王雅治，还是在春假的最后几天。

那好像是仁王家刚搬来的时候。

一大早上窗户外就有货车低沉的轰鸣，还有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窝在家里看了一天书，最后被忍无可忍的赤司真绪以“保护眼睛”为由，赶出去散步、顺便去小超市帮忙买点调料回来。

栗山凉子走出门时，正巧碰到隔壁回家。

她没来得及看清脸，只看到走在最后的白发少年的背影，以及他口袋里不小心落下的东西。

栗山凉子思索着要不要提醒对方时，走近了几步准备把东西捡起来，在看清地上的东西后，又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地上是一根手指！！！

退回院子里的栗山凉子看着白发少年再次走出来，面不改色地把手指塞回口袋里，又动作熟练地在姐姐面前掏出手指，吓得姐姐花容失色。

胆量不大的小姑娘默默缩回去，并确定了一件事：

隔壁的这位新邻居，是她最害怕的类型，要远离。

想了想，栗山凉子弱弱说道：“那我晚点再来……”

她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走，就听见身后的人恍然道：“噗哩，我想起来了。”

他老妈昨天好像是说过隔壁的凉子还会过来做客。

因为是单亲家庭，母亲工作又有些忙，他那位有时候过于热心的老妈便主动提出可以让凉子经常过来玩。

隔壁那位栗山阿姨原本担心麻烦到她，在得知他们家有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之后，委婉了一会儿也感激地应了下来。

“凉子有点内向，没什么朋友。如果你们能成为朋友就太好了。”

他老妈在看电视的时候顺口嘀咕过，不过他当时好像在和老爸一起打游戏，没有听得太仔细。

——当时应声的人明明是姐姐，为什么现在和她相处的却是自己？

仁王雅治倚靠着门，又扫了一眼和自己一门相隔的女生。

他眼珠转了转，提议道：“我准备出去玩，你要一起吗？”

*

每个住宅区附近都有很大一片给孩子们玩耍的公园。

栗山凉子曾经也来过。

主要想来的是她那个不靠谱的爸爸。

路过这里的时候，吵着闹着想要带她玩秋千。她勉为其难地答应后，爸爸玩得比她还要高兴。

明明只是给她推秋千而已。

栗山凉子侧头看了一眼正在被使用的秋千。

下午放学的时候，家里的大人们都还没有下班。秋千上小男生自己使劲儿，用脚蹬了好一会儿才让秋千划出了一条不长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