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进避暑山庄的小路、彻底看不到那辆车之后，仁王雅治才松了口气。

栗山凉子那位表哥的视线有点奇怪。

仁王雅治并不是个胆小敏感的人。哪怕是面对幸村精市的恐吓笑容、面对真田弦一郎的高压注视、面对迹部景吾的嫌弃眼刀，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嬉皮笑脸。

那位表哥大人的视线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只是单纯的奇怪。

就好像……他是什么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

由她表哥仔细观察评估之后，再确定实际价值，以及要不要购买。

仁王雅治想了想轿车内一看就很昂贵的装饰、还有身后那对表兄妹对话里的“停在后院的直升机”。

——这可能就是有钱人吧。

他认识的有钱人——比如迹部景吾，也是有点奇怪毛病的。

可以理解。

仁王雅治这么想着，慢慢吞吞晃悠回了自己的房间。

旋转门把手时，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反锁。

“柳生？”他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仁王雅治听到门内搭档的声音。

“回来真快。”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但防盗链还没取下来。

隔着门缝，仁王雅治看到柳生比吕士的眼镜反着冰冷白光。

“我还以为你要在车站多等二十分钟。”

“……”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柳生肯定在车上看到他了。

那他是不是……

“没错。”柳生比吕士木着脸肯定道：“如果你是指你用我的身份和栗山牵手这件事的话——”

“我看到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柳也看到了。”

仁王雅治：“……”

他抬手澄清道：“不是我和她牵手，是她以为你怕黑，才会拉我的手。”

“真要说起来，我因为你被她占便宜了。”仁王雅治趁机把手伸进门缝，想把中间的防盗链取下来，“你不补偿我就算了，竟然还不让我进去，搭档你太过分了！”

手还没碰到防盗链，就被柳生比吕士拍了一巴掌。

“在你解释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你进来的。”

柳生敢肯定，如果让仁王雅治先进房间，他等下就能找到洗澡刷牙洗衣服各种借口，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仁王最近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刚才他坐在巴士内，柳莲二提醒他仁王的存在，然后他和柳莲二一起见证了“自己”和栗山的牵手画面。

巴士逐渐驶远，柳莲二才放下记录资料的手机，扭头告诉他：“仁王最近经常变装出现在栗山附近。”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而且今天的身份交换、以及和栗山相约，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将今天变装的原因告诉柳莲二，对方欲言又止。

“你真的觉得是为了确认能不能被看穿？”

——当然不是。

作为搭档，他或许是整个网球部里最了解仁王雅治的人。

仁王雅治对栗山凉子的关注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如果有人告诉他仁王暗恋栗山他都相信。

可是……

暗恋也好，明恋也好。

为什么要用他的身份啊？！

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接近自己喜欢的人，仁王雅治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

就算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爱好，也不要拉他下水好吗！！！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严肃等待仁王雅治的回应。

面前这个还用着他脸的家伙噗哩一声，后退了一步。

然后从外面把门重新关上了。

“……”

柳生比吕士盯着面前紧闭的大门。

不想回答就开溜。

他大概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

“柳生学长……已经不早了。”

切原赤也伏在书桌前，面前的英语作业仿佛翻不到尽头，那些知识要点更是不过脑，刚钻进去，就被困意煽动，驱逐到了脑海之外。

早上训练，下午被副部长补习，晚上还要被柳生学长抽查作业。

这是什么人生疾苦，他宁愿回去上课。

揉了揉差点闭上的眼睛，切原赤也打了个哈欠，主动抛出话题，希望能混到一点休息时间。

“学长你今天不是和栗山学姐买东西去了吗？”

逛了一下午，还有精力来检查他的作业，不会累吗！

坐在另一边的学长微微抬头。

“你怎么知道？”

切原赤也摇了摇手机：“学姐告诉我的啊。”

仁王雅治低下头，装作继续检查作业的样子。

切原赤也又一次开口：“不过……栗山学姐竟然愿意出门逛街，真难得。”

这有什么难得的？

仁王雅治没有接话，又在切原赤也的英语作业本上划掉了一串乱七八糟的错误答案。

对此，切原赤也一无所知，还在试图用聊天的方法摸鱼。

“我之前想让学姐看比赛，邀请了七八次都没有成功。”

“后来我就约她周末一起去电玩城打游戏，你猜她说什么？”

仁王雅治头也不抬，敷衍的“恩？”了一声。

“她说周末是充电时间，谁都不能打扰她。”

切原赤咂舌道：“不过丸井学长后来告诉我，栗山学姐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逛街，害怕陌生人，还害怕和人接触。所以她不是在针对我。”

仁王雅治划线的手顿了顿。

他抬起头：“害怕和人接触是什么？”

切原赤也点头：“你没发现学姐走路总是故意和大家隔一段距离吗？”

“我的说法好像不太对。应该是……害怕和人有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