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首领的京华明珠贵女(181)
好在,李大夫也自知失言,讪讪地没敢再多嘴。
不过到底这项差事报酬丰厚,她有意替耶律尧美言,尽职尽责看完诊,临走前道:“您积劳多思,本身就紧绷着弦,遇事容易耗费精力。这次卧病,不如趁机把弦彻底放松,不动气不动念,让自个休息休息,也让身边人放心,不用陪着您担惊受怕。”
这个“身边人”是谁毋庸置疑。
宣榕不知听没听进去,但微微地点了点头。
等郎中退下,她慢吞吞地穿衣平躺。
想趁着午后小憩片刻,没能睡着,又见屏风朦胧地剪影上,有人在外侧美人榻前倚坐而下,便轻轻地喊了声:“耶律。”
“吵到你了么?”他歪了歪头,似是隔着屏风望了过来。
宣榕:“未。”她顿了顿,道:“我们七天之内要离开安定,可以准备收拾一番。”
耶律尧声音很冷静:“你这几天能痊愈?还想折腾呢?”
略微勉强。宣榕刚要开口,耶律尧追问道:“战况有急?今儿回来时,看到昔咏在操练骑兵,演阵利用沼泽擒马钩人——裘安这枚棋子暴露,左右韩玉溪的态度,西凉那边应该也急了,有所动静吧?”
宣榕只能承认:“猜的不错。西凉在集结兵力要突破西南防线,我若留在安定太扎眼了。至于余伤,路上养着就行,待回到京城便大好了。”
说到伤病,她忽然想起一事,狐疑道:“你先别说我,你这几日……是不是忘了服药?”
耶律尧承认得干脆:“忘了。”
宣榕:“…………”
她是个病患不错,但这半斤八两的,耶律尧哪来的立场说她。
宣榕揉了揉眉心,好半晌才道:“每日三服。”
耶律尧轻笑着应了一声。
室内安静下来。兵戈铁骑之声时近时远,听不太真切。
廊外执兵巡逻的侍卫身影交错,从窗柩前来回走过。绿树葱茏的叶影斑驳,也从窗柩处投入屋内,落
在砖地,摇曳不休。
宣榕没有再说话,睁着眼看向满院浓绿,微微出神。
而兵场的操练声愈发浩大,她暗叹了口气,心知不用再睡了,肯定睡不着,这时,有人从长榻下地,悄无声息绕过屏风,抬起
长指按住窗锁,似是以为她睡着了,看上去想要关窗合页。
宣榕下意识闭上了眼。
窗柩关闭。
“砰砰”一响。
虽说耶律尧态度恣意,但办事确实靠谱。
找来的这位郎中医术绝佳,内服的药也换得温补养身,比军中那种吊命猛方更为适宜。
三天下来,宣榕已是好了八成,活动手臂,后背也未有明显痛感,便自作主张去了操练场——安抚军队本身也是此行之任。
耶律尧对此竭力反对,但反对无效。
便面无表情跟了过去。
昔咏没亲自上阵,坐在演练台上居高临下俯视指挥。
旁边还围了一群幕僚。
见到她来,纷纷起身见礼。
至于随从里格外显眼的那位——昔咏早已做到心如止水、见怪不怪。她扶着宣榕坐下,道:“您本就水土不服,该多歇息休整的。正聊着从裘安那边顺藤摸瓜找出的细作呢,您若想听,臣让他们继续,若您懒得听,臣给您排看新练的骑阵。”
宣榕来了兴致:“昔大人又排新的阵法啦?那是得看看。”
“雕虫小技罢了。”昔咏自谦道。
旋即执旗挥阵,一千骑兵在她麾下井然有序,先分后合,像是一把出鞘的长剑,行经之处所向无敌。
这场热闹的排练持续大半时辰,待到结束,宣榕勉励了几位素有功勋的军中将士,又命令容松大声转述她话,向安定士兵传达圣意,大意“尔等为中流砥柱,勇猛不易,要恪尽职守,大齐以尔等为荣云云”。
然后也要结束今日慰问。
她有些疲乏,但面上看不出来,抬袖掩唇,微咳了一声,便多坐了会儿,让底下人不用拘礼,自便就是。
昔咏便让士兵们自由活动。
夕阳逐渐下沉,宣榕看到散值休憩的士兵们十数成群,兴高采烈比拼起箭法来。
昔咏手下女兵不少,列成一支“火凤军”。
此刻,不少男男女女围着靶子,或骑射或站射,不知以何作注,但时不时听到阵阵起哄,宣榕瞧着有趣,侧头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昔咏解释道:“孟兰节快要到了。安定这边有跨野火的习俗,其实就是燃起篝火,作伴跨过,这是找伴呢。”
“怎么找?”
“比箭法。比如,七八个人都想邀请某一人的时候,这些人中箭术最优者获胜。若是拒绝呢,得箭术比他们还高。”
宣榕失笑:“看来昔大人没少被邀请过。”
昔咏笑哼了句:“我看他们也想邀请郡主。”
话虽如此,但男兵没人有这个胆子,倒是那些英姿飒爽的女兵骑马过来,待到指挥台前,五六人才勒马停驻道:“昔帅,今年您真不跟我们跨篝火啦?”
昔咏摆摆手:“你们自己玩。”
于是,那几个人仰头道:“那郡主呢?”
“郡主不会待到孟兰节那日的。”昔咏笑骂道,“一群没规矩的,赶紧给我死了这条心。”
敢和男子争夺,性格本就更为好胜,其中一位女兵不见惧怕失落,反而笑嘻嘻道:“那明日呢?郡主总在,我们谁赢了谁明日和郡主出去踏青玩儿好不好?”
昔咏还想骂,那几人一溜烟骑马跑到靶子前,居然先斩后奏比起箭术来。
昔咏怕宣榕真的怪罪这些士兵,先行当了要重罚她们的恶人:“混账东西,郡主,臣这就去惩治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