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深久(11)

走到病床前，殷峻川放轻动作坐下。

看着筱筱苍白的小脸，他的心好似蚂蚁啃食一般。

当筱筱和容远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目光落到筱筱枕边故事绘本和雪宝玩偶，殷峻川不禁伸手去拿。

这一定是容远拿来的。

想起容远每晚都会给筱筱讲故事，哄筱筱入睡，殷峻川打开了那本故事书，学着容远的语气念。

“这是一个遥远的北方王国，这个王国富饶，人民平安喜乐……”

殷峻川不擅长读故事，几次读的磕磕绊绊，终于读完。

再看筱筱，还是呼吸平稳的睡着。

容远患上了甲状腺癌，术前穿刺结果显示癌细胞扩散到淋巴，已是绝症。

筱筱忽发急性肝衰竭，需要换肝，于是容远将自己的肝换给了女儿，自己死在了冰冷的病床上。

殷峻川听着季显医生说完所有，看着面前移植手术协议和免责协议上容远的签名，神色逐渐阴沉。

“这种手术协议不是要家属签字的吗？”他冷着声问。

季显淡淡看他一眼，回道：“容先生说自己没有家人……”

殷峻川的心底一惊，冰凉一片。

季显还在说话：“且小孩子的病情紧急，再拖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殷峻川唇角勾起个自嘲的弧度，喃喃道：“没有家人……”

那他这个做丈夫的算什么？

“殷先生，据我所知，容先生曾联系过你，但是联系不上，发生这种情况也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这是容先生的决定，还是请你……节哀。”

季显缓缓说道。

一字一句，都是一把把刀，刺的殷峻川的心脏鲜血淋漓。

第16章

季显将容远的遗物交给了殷峻川。

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包，包里装着容远的手机和……他的钻戒。

殷峻川捏着那枚戒指，细细摩挲着。

他明知道自己不会再从手术台上下来，却还是摘掉了这枚戒指。

是在告诉他，要彻底和他分离吗？

殷峻川突然想起那年站在民政局前，容远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一定会签好离婚协议，不会耽误你去寻找爱情的。”

真是信山^$与三"(夕守诺言，容远。

可是你也曾对着上帝和神父起誓，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会不离不弃的，不是吗？

为什么这一句，你却食言了。

想着，殷峻川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滴到了那枚闪耀的钻石上。

看见殷峻川哭，季显怔在原地。

他本以为，容远和丈夫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是恶劣的。

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是鳄鱼的眼泪吗？

不，没有必要在一个医生面前演戏。

季显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了，谁是真心悲痛欲绝，谁是假意逢场作戏，他看的出来。

带着容远的遗物，殷峻川坐在筱筱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

他打开他的手机，壁纸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殷峻川看得心底直泛酸。

原来人真的是在失去之后才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

划开锁屏，有密码。

殷峻川一愣，输入容远的生日。

错误。

他又输入筱筱的生日。

还是错误。

只有一次机会了。

殷峻川一怔，迟疑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解锁成功。

这一刻，殷峻川的心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喻晞锤了一下。

打开主页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犹豫再三，殷峻川还是打开了通话记录。

黑色的宋体字，满满的全是拨出记录，却没有一通是接通了的。

殷峻川咽了下喉咙，觉得喉间一阵腥咸。

翻到最下面，最后一行仍是他的名字，可……

可他的名字前面却有一个小图标，是已经接通的标志。

殷峻川瞬间皱眉，细细看去。

时间是下午一点十分。

他对这个通话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那天下午一点，他正要去开会，为的就是解决容远父亲公司的项目危机。

他的手机……

殷峻川终于想起来，他洗完手看见齐珞拿着自己的手机，说是有骚扰电话，他摁掉了。

那个骚扰电话，分明就是容远打来的电话！

是齐珞，摁掉了容远的来电，让他错过了知道筱筱病情的时候。

他摁掉的，是容远的希望。

没有联系到丈夫，守着病重的女儿，容远当时该是有多么的绝望。

想到这儿，殷峻川狠狠地一拳打在墙上。

力道太大，他的手破了皮，有丝丝鲜血流了出来。

他完全不在意，摸出手机拨通了齐珞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起，声音中还带着欣喜：“殷总，你找我……”

语希圕兑。　但殷峻川的声音却如冬季冰冷的泉水一样，他打断他，语气中尽是愤怒和厌恶：“是你摁掉了容远的电话，对吗？”

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齐珞心中一虚，没想到殷峻川会知道这件事。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殷总……”

“你知道你摁掉他的电话，导致我女儿病重，爱人去世吗！”殷峻川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不是没有机会救筱筱的，也不是没有机会保护容远的。

只是这个机会，被别人扼杀，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这让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