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深久(15)

他拿出手机，打开日历。

2021年2月11日。

是筱筱生日的前一天。

不是死而复生，更像是死亡前的回光一照，像是上天给他机会弥补遗憾。

就算是假的也好，就算这是地狱幻境，他也甘之如饴。

儿童房内，容远坐在筱筱床边，盯着空气微微出神。

结婚多年，他和殷峻川很久没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突如其来的这个拥抱让他慌了神。

筱筱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爹地，你在害羞吗？”

容远的心扑通扑通猛地跳起来，他手臂和后背上还残留着殷峻川温热的力道和余温。

“筱筱，爹地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他红着脸避开话题，拿起筱筱枕头边的艾莎公主故事绘本。

……

夜深，殷峻川看了眼客厅的钟，已是一点多了。

容远还没有从儿童房里出来，想来今晚是要陪着筱筱睡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想已经重来一次，不能急。

重要的是要不留任何遗憾。

他起身，走到儿童房门前。

他没有敲门，怕吵醒筱筱，但他知道容远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低声说：“明天是筱筱的生日，我们答应了陪他去游乐场。”

屋内没有声音。

殷峻川站在门口未动，半晌终于听到他的应声：“知道了。”

“明天我去接你。”说完，他抬步回了卧室，没有等他回应。

躺在双人床上，殷峻川仍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身旁被褥冰凉，一如容远离世后那样让他心生寂冷。

身上的被子盖上又掀开，殷峻川轻手轻脚摁下儿童房的把手，走到床边，一把抱起容远。

容远从睡梦中惊醒，想要脱口失声，在想起筱筱时及时哑言。

他不明所以，轻皱着眉看着殷峻川问：“你做什么？”

“今晚不行。”他回道，“只有今晚不能陪着筱筱睡。”

他抱着他回了卧室，将他放到了床上。

殷峻川盖好两人的被子，克制住心底的欲望，只是紧紧握住容远的手。

他要确认他会一直在，而不是一觉醒来就会消失。

第22章

翌日清晨，容远一如往常起来给筱筱做早餐。

殷峻川猛然从睡梦中醒来，伸手一摸身侧被褥仅剩余热，他拖鞋都没穿，直直跑出卧室。

在厨房里看见忙碌身影的容远，他一颗心终于落下。

不是梦。

见殷峻川神色焦急，容远蹙眉问：“怎么了？”

他一怔。

总不能说是为了确认他还在不在吧。

“嗯……麻烦给我也做份早餐……”他不擅长撒谎，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容远闻言，却笑起来：“做个早餐而已，值得你这么急？”

说完，他转回身，继续去翻煎锅里的鸡蛋。

急，怎么不急，这辈子多看他一秒，都是他赚到。

蓦地想起容远的病，殷峻川回屋拿出手机，给谁拨去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又站到厨房门口，顿了顿，声音尽可能保持平稳，说：“我替你预约了医院的体检，你明天去吧。”

预约的明天，是希望今天筱筱生日容远可以没有忧虑，开心地度过。

容远身形一僵，提起“体检”，他总忍不住想起当初殷峻川的态度。

“为什么……突然要我体检？”他怔怔问。

这下轮到殷峻川哑口无言。

他想要早点查出容远的病情，尽快做手术恢复，这样就可以避免上辈子的结果。

倒是忘了这样会显得突兀。

“嗯……做个体检放心一些，你也不想突然生病，不能照顾筱筱吧。”殷峻川垂着眼帘，生怕被容远看出些什么。

容远将温好的牛奶倒入杯中，低声闷闷应了：“好。”

他伸出手，将那杯牛奶递到殷峻川的方向。

眼前的这一幕，和上辈子他和他说最后一句话的那一幕重迭。

那一次，他也是递来一杯牛奶，却是提离婚。

而他冷眼相待，对他最后的温情视而不见。

这一次，他接过牛奶，一饮而尽。

温温热热的，很暖胃，连着心都是暖的。

容远看着有些怔，片刻后竟轻笑起来：“喝得这么急，还要再来一杯？”

殷峻川看了眼玻璃杯，而后郑重点头：“以后每天都要。”

夫妻间平淡一句话，容远听了却像是情话一般红了脸。

他又给他倒了一杯，回道：“知道了。”

傍晚，殷峻川先去了容远公司楼下接他，而后载着他去了幼儿园接筱筱放学。

车上，筱筱有些兴奋，一张小脸止不住地笑。

容远看着，也忍不住笑，他问：“这么开心啊筱筱。”

筱筱点点小脑袋：“开心呀，爸爸爹地终于有时间在一起陪筱筱啦！”

殷峻川从后视镜里看着和睦融洽的父女，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

到了游乐场，殷峻川和容远陪着筱筱玩过了旋转木马，充气城堡，儿童滑梯等一系列设施。

筱筱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容远唇边的笑意也一直在。

殷峻川站在他们的身后静静看着，心中想着希望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久一点。

晚上回到家，筱筱在小桌子上用彩笔画了一幅画。

她一边画，一边说：“穿着公主裙的是筱筱，穿着西装的男人是爸爸，穿T恤牛仔裤的是爹地……”

容远坐在筱筱身后看着，眼眶微微湿润。

他揉了揉筱筱毛茸茸的小脑袋，说：“筱筱好乖，爹地最喜欢筱筱了。”

筱筱回过头，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问：“那筱筱和爸爸，爹地最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