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深久(20)

殷峻川笑笑，吃下了最后一口煎鸡蛋。

他揉揉筱筱的小脑袋，说：“上学快迟到了，宝贝。”

筱筱点点头，有点费力地将最后一口鸡蛋放进小嘴里。

她嚼着，含糊不清地说：“爸爸，老师说吃东西要细嚼慢咽。”

“老师说得对，别听爸爸的。”容远拿手帕给筱筱擦了擦嘴。

殷峻川哭笑不得。

第29章

一连几天，殷峻川都担心着筱筱的病提前爆发。

毕竟有容远的例子在前。

一直到了上辈子筱筱发病的这一天。

到了这天，他将筱筱送到幼儿园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

上午九点十分，幼儿园老师抱着筱筱从园内跑出来。

殷峻川看到后，从车上跑下来，拦住了幼儿园老师。

“张老师，交给我吧！”话刚说完，容远出现在另一边。

“张老师……”

他和他面面相觑。

一瞬间，有好多话挤在了殷峻川的喉咙中，却没办法说出口。

不能耽误，他先抱着筱筱上了车，容远紧跟着。

去医院的车上，容远给谁打去了电话。

“季医生，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之前跟你说的……”他看了眼殷峻川，没有把话说完。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容远的神色蓦地一喜，说：“太好了季医生，谢谢你！”

挂断电话，殷峻川微张着嘴：“阿远……”

“先去医院吧。”容远打断了他的话。

一路上沉默无言。

很快到了医院，季显带着肝脏科的医生在门口等着。

筱筱被抱上病床，推进了医院中。

“和筱筱匹配的肝源已经找到了，马上就进行手术，放心，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季显匆匆说完，跟着进了医院。

殷峻川和容远紧跟着季显。

在经过走廊一处长椅时，容远深深地看了一眼。

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留下两个人相对而站。

为什么，容远也会出现在筱筱的幼儿园门口？

偏偏是在今天。

“你……”殷峻川开口，却不知道怎么问。

问什么？

你也重生了？

容远偏过头去，不肯看他的眼睛。

“我和你一样。”他只说一句，他便明白一切。

沉默，被拉长的沉默无限延伸。

殷峻川坐到椅子上，眼神中尽是迷茫。

“你，也记得之前所有的事？”他一字一句地问，却希望得到否认的答案。

可是……

“是，都记得。”容远缓缓回道。

“不仅是记得，其实我死了之后……你相信人死了之后会有灵魂吗？”他顿了顿，自己都觉得他是在讲故事。

但是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他们都能够重生，或者是……时间倒流，灵魂离体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我死在手术台上之后，灵魂从身体里分离出来，看得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容远说。

他看得到，殷峻川是怎样崩溃，怎样到处找他，怎么在家里喝醉。

“我本来是很失望的，对你。”他抿抿唇，看向殷峻川。

可是看到他因为他的死这样难过，他心中的那些恨意逐渐减少了。

冰箱里突然出现的那杯牛奶，是他提醒他要清醒一点，病重的筱筱还没有在医院里醒来。

直到他跟着殷峻川，看见他在家里泄放煤气，准备自杀时，他才终于明白，殷峻川深埋心底不肯表露的情意。

他的灵魂跟着他的身体一起昏迷。

再次醒来时，他却在自己的车中。

日期是，筱筱生日的前一天。

上天眷顾，给他机会弥补女儿的遗憾，也有更多的时间治疗自己和筱筱，以求活命的日子。

回到家，他看见沉睡在沙发上的殷峻川，一如他自杀时的模样。

他心中一疼。

他醒来，眼中呆滞的情绪，他就知道，他记得一切。

被牢牢箍在殷峻川怀中时，他想，要给他一次机会。

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要述说这些年来不肯表达的情意，要解开这些年故意被忽视的误会。

他想要好好活下去，他想要陪在女儿身边。

也想要自己的丈夫好好爱自己。

容远没有想要暴露自己有记忆的事情，可是到了筱筱病发的日子，他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哪怕知道殷峻川也会记得这件事。

可他还是不敢赌。

第30章

“既然你都记得，为什么……没有说？”殷峻川怔怔地问。

闻言，容远微微扯起嘴角：“我本来是打算，等筱筱病好，就找个时间出去旅游的。”

“当了六年的殷太太，我想有点自己的空间。”

“要是你知道我有记忆，一定以为我要离开你，不肯放我出去的。”

殷峻川愣住。

“而且，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能看你在我面前拙劣的演戏了。”

“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真的太明显了。”容远轻笑。

殷峻川的脸红了，他偏过头，有些气。

窗外天色正好，阳光明媚。

像是拨开云雾见天明。

“对不起。”殷峻川忽然说。

容远看过去。

“对不起，筱筱生病的那一天，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爸爸。”

“让你独自承受着所有的压力，在需要我的时候却找不到我。”

容远伸出手，摸了摸殷峻川的肩膀。

“我已经不怪你了。”

“这一次，你做的很好了。”

殷峻川顺势拉住他的手，耳后微微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