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深久(5)

没能守住公司，他以后有何颜面去见父亲？

现在他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是不是连筱筱他都快要守不住了……

容远的心倏地一空，他慌张地握住筱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容远一如往常的给殷峻川准备好了早饭。

殷峻川换好衣服出来，扫了一眼餐桌，没有停下继续往外走。

“留下来吃过早饭再去上班吧。”容远说道。

他解下围兜，将温热的牛奶倒在玻璃杯中，递给殷峻川。

“你又有什么事？”殷峻川没有伸手去接，眸光犀利。

容远嘴角清浅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淡得一晃而过。

“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为你做早饭。

殷峻川眉宇微拧：“什么意思？”

容远抿唇，平静地说：“离婚吧。”

殷峻川瞳眸一闪，眸光冷寂如一弯寒潭。

没等他回应，容远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段婚姻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束缚，我放手给你自由，成全你的幸福。”

“成全我？”殷峻川的脸色一霎阴沉，冰冷的气息自周身蔓延开，“容远，你自以为是也要有个度。”

他摔门离开，徒留一室冷清和残留的怒气。

容远咬着嘴唇，将泛红眼眶中的薄雾褪散。

不属于自己的，强留不住。

这段婚姻他独守六年，换来的却是穷途末路，举目无亲。

如今他诚心诚意地放手，放过他也放过自己，换来的却是他的这幅冷漠态度。

他早该看清的，殷峻川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从未有过。

……

当晚，殷峻川回家，容远没有与他说话，继续睡在了儿童房。

“爹地，今天晚上你又不陪爸爸吗？”筱筱问他。

容远眼眸闪了闪，拿起《冰雪奇缘》的故事绘本坐在了床侧。

“因为爹地要给宝贝筱筱讲睡前故事呀。”

筱筱乖巧地点点头，扬起小脑袋看向容远：“筱筱想要有艾莎的魔法，这样就可以帮爹地治病了。”

容远一愣，心底猝不及防涌上一阵酸涩：“筱筱，爹地没事。”

筱筱摇头，声音带着哭腔：“爹地骗人，昨天你还和爸爸说你生病了……我今天在幼儿园问过老师，癌症会死人……我不要爹地死……”

容远连忙将筱筱抱在怀中，轻柔地擦拭了她脸上的泪痕。

“宝贝，其实……爹地是骗爸爸的，爸爸最近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所以爹地就撒了个小谎，希望爸爸可以多陪陪我们呢。”

筱筱眼里噙着泪花：“爹地说的是真的吗？”

容远强忍着酸涩，硬挤出一抹笑容：“当然啦，爹地怎么会骗筱筱呢？”

筱筱抽噎了两声，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那……爹地永远都不许离开我，像雪宝永远都不会离开艾莎一样……”

容远喉咙微哽，他揉了揉筱筱的小脑袋：“好，那筱筱也要答应爹地，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爸爸。”

筱筱点头。

门外，正准备进来的殷峻川听到这些话，眉眼间一瞬充满怒气，转身离去。

他拨出一个电话：“刘教授，我取消今天预约的防癌筛查体检。”

第8章

儿童房内，容远浑然不知自己安慰女儿的话被殷峻川听到。

他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将筱筱哄入睡。

第二天，容远将筱筱送到幼儿园之后，一个人去医院做了术前穿刺。

尖利的针头刺进髂骨，四肢百骸每一条血管都好似被千刀万剐一样，痛得他在病床上差点晕倒。

容远想起自己与筱筱的约定，咬着牙硬是挺了过来。

他答应过筱筱，要永远陪着他，所以他一定要快点治好这糟糕的身体。

诊室。

一身白大褂的季显看着穿刺的检查结果，神色逐渐凝重。

“容先生，很遗憾，你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淋巴……手术，没有意义了。”

容远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出来时，天空阴沉灰蒙，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容远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走到马路中央。

“滴——”

汽车司机踩下急剎车，摇下车窗怒气冲训斥道：“找死啊你！”

容远浑噩停住，他本就是将死之人，又何须找死呢？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扶住了容远，和蔼的面容上带着真诚的担忧。

“小伙子，你没事吧？”

容远愣愣地看向他，眼前却浮现出父亲的身影。

他的泪水倏地掉落：“爸，我得了绝症，活不久了……”

老人一愣，拿出手帕递给他：“小伙子，人活一世，不留遗憾最重要。”

容远混沌着，落泪点头。

收拾好心情后，他独自去了陵园。

父亲去世后，和早逝的母亲合葬在了一个墓碑之下。

父亲曾说当年母亲走的太早，没能多陪她，以后合葬在一起，到了地下，要陪她个够。

容远很羡慕父母亲之间的爱情，曾渴望他和殷峻川也可以有这样忠贞不渝致死相随的感情。

但他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奢望罢了。

看着墓碑上父亲母亲的合照，容远再次落泪。

“对不起，我没能守住公司。”

“我求过他手下留情，但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改……”

想起殷峻川的决绝，容远空洞的眼神涌上无尽的苍凉。

“后来我想了想，他收购，也好过别人收购，至少他是您的半个儿子。”容远哽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