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千次的万人嫌(145)
他们脸上有种奇异的烧灼感。
“……不可能。”
江城主忽然出声。
他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秘境,拳头紧紧地握着,指甲陷进肉里,掌心扣出了血。他眼睛蔓延出红色,牙齿被他咬的咯吱作响,怒吼出声:“不可能!!!”
他猛地转身,看向那些面露犹疑的百姓们,指着那秘境中的幻影,质问道:“那我父亲呢?我父亲算什么!!!”
“他帮助过那么多的人,我们一家散尽家财,帮了子规城那么多,可是我父亲最终被他吊在城墙上!”
不少百姓认识他的父亲,陷入沉默。
江城主气得两眼通红,还在继续怒道:“可你们就因为他救过这么些人,就原谅他了?那他杀的一城百姓怎么算!”
李廷玉道:“够了。”
他扬起脸,吐出几个字:“一码归一码。”
“或许,”他冷漠道:“谢纾是救过人。”
“可,他也杀过人。”
他转过身来,看那些刚刚一瞬间动摇了的人们,“你们现在为他说话,明天说不定就会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你们想想子规城外那数千个衣冠冢——你们凭什么为他说话?”
“我非得要他一个一个衣冠冢跪下,一个接着一个磕头,一路磕过去。”他吐字清晰,眼神带着厌恶,“这是他欠下的债。”
他没有想过,那一千多座坟茔,若是谢纾一个接着一个跪过去,少年脆弱的膝盖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而他恐怕也不知道,谢纾其实早就跪过,磕过了。
甚至连那些衣冠冢,都是少年用几乎腐烂的双手,一座接着一座建起来的,他在暴雨中跪在每座坟茔前痛哭,磕到满脸都是鲜血,磕到膝盖落下后遗症,每至阴雨天都会疼痛。
他只是重新望回那运转的浮生若梦中,看见红衣少年匆匆离开,穿过幽深的峡谷,来到了南疆。
南疆的地势险恶,宛如被巨大的刀刃切割,所望之处都是陡峭的峭壁和深不见底的峡谷,仿佛一座由黑色的岩石和冰冷的钢铁构成的迷宫筑于群山之间。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像是信笺晕开的一抹泪滴。
月色下,一个男人站在宫殿的最前面,他没有穿之前那花里胡哨的孔雀装束,头发高高束起,一身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面色素然,肩宽腿长,没了之前那种雌雄莫辨的美,却有种深不可测的神秘阴冷。
他笑起来却透着一抹邪气,勾着嘴角,看向浑身湿漉漉的少年,眼底晦暗不清,神色难辨.
他歪了歪头,仿佛在看离家出走的宠物,轻佻地笑出声道:“小麻雀,回来了?”
第59章
【这是——魔教教主,宋白笙?!】
酒客们在看清男人脸的一剎那,猛地惊叫起来,不可思议地瞪着那着深蓝色长袍的青年。
【就是那个烧伤抢掠、无恶不作的魔龙宋白笙?!】
秘境中,青年深蓝色长袍上,隐约可见有黑龙游走,浮光掠影地游走在锦缎上,看上去仿若活物,好似下一瞬就要挣脱那深蓝色锦织,咆哮着冲出束缚撕碎一切世间一切万物。
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潜藏伪装的魔龙,即使乍一眼明月风清,可是身上却有种怪异的血腥气。
他没有再穿女装,男装起来意外地俊朗。一袭月色下,他凤目轻眺,居高临下地背着手望着红衣少年,唇角带笑:“回来了?”
语气轻柔,仿佛是在看自己调皮捣蛋、离家出走终于回来的弟弟。
有人被宋白笙那轻柔的语气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魔教教主,作呕道:
【这——果然血观音与魔教教主沆瀣一气!】
【那是乾坤袋?!我知道这种袋子,专门可炼制生魂,这里面是刚刚那些匪徒的生魂?!】
【这是拿他们来炼魂吗?!未免过于残忍!】
【残忍?可那些匪徒所做之事难道就不残忍吗?】
【但无论如何,也没做到这个份上啊!】
【宋白笙为什么看上去对血观音这么温柔,我看错了吗?】
【你没看错。果然,血观音还是那个血观音,与魔教茍合。】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非议着,对血观音的看法又开始游移不定起来,而李廷玉则冷冷地抬眼,看着那秘境中的二人,忽然冷笑一下。
他早有耳闻,魔教子弟最近似乎在悄悄地寻找血观音,看来,血观音在魔教中地位斐然,真是过得好日子。
而江城主眼神则越发憎恶,看向谢纾的目光恨不得就地把此人撕成碎块喂狗,紧握成拳的手布满了青筋。
秘境中,谢纾抬起眼回望,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神色在半明半暗中晦涩不清,抬手不客气地扔给宋白笙一个袋子,道:“你要的。”
宋白笙轻松地接住他抛过来的袋子,打开来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山匪的生魂。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语气宠溺:“怎么又杀的坏人?小麻雀,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点有趣的生魂?”
谢纾语气没什么起伏,“有死人就行吧,你也不挑不是吗?”
宋白笙笑了笑,“黑龙还是想吃更有嚼劲一点的零嘴,这种零嘴……还是有点脏。”
他漫不经心地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生魂,那生魂还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然后被他捏住脖子,喂给了黑龙。
那游走在他衣袍上的黑龙瞬间张开血盆大口,将那生魂吞了进去,嚼碎了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