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千次的万人嫌(45)
他像条脱缰的疯狗,在已经死去的尸||体上继续疯狂地用剑捅着。捅一下,拔出来,再继续换个地方,下面也割掉,舌头也割掉,手指也割掉,碰过少年的所有地方全都割掉。
他用力过度,握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臼,可他依然双目圆睁,血丝如蛛网爬满了他的双眼,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一下又一下地鞭尸,剧痛让他的眼睛猩红得宛若烈狱中的修罗,耳边是剧烈的嗡鸣,好似天地都塌陷了。
直到一声呼喊唤回他的神智。
“小哥哥……”
祝茫一僵。这声音微小而轻弱,可却宛如利刃,他像是被活活剐了一层皮肉,痛得他手一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砸在满是鲜血的草坪上。
他害怕,可那声音宛若魔咒,他逼迫自己抬头,胸口窒息一般地痛。
草地上一片混乱,少年像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偶,被使用过度后遗弃在地上。
他伸出手,嫣红的眼角滚落两滴泪,“小哥哥,我好疼……”
那两滴泪缓慢地坠落,却仿佛引起了山河倒塌的轰然巨响。
祝茫跪在地上,捂住心脏,唇和脸发白,像是被人活生生地从中间一刀劈成了两半。
“对不起……对不起……”
他惶然地伸出手,把地上那名气若游丝的少年抱在怀里。少年软软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身体一点一点变冷,刺目的血从少年苍白的手腕和脚踝不断流失。祝茫嘴唇颤抖得不像话,手指几乎抖出残影,他试图捂住少年流血的伤口,他语无伦次,神情绝望,“对不起,对不起,我……”
“你别怕,你别怕……”他跌跌撞撞地抱着少年站起来,往房间的方向跑,“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你,我在,有我在,我……”
“不是你让他们这么干的吗?”
少年忽然问道。
什么?
祝茫一僵。“什么我让他们……”
他低下头,血泪从少年的眼眶中流出,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是啊师兄,”一个人影阴恻恻地站在他身边,他缓慢地裂开嘴,阴森森地看着祝茫,眼底都是怨恨,他胸口还是刚刚被祝茫捅出来的大洞,此时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弟子轻声说:“你那晚去完谢纾房间,给他喂了让人神志不清的药,然后就叫我们安排几个人,去……惩罚他。“
他疑惑道:“你不记得了?”
“哦,”弟子想起什么般,恍然道:“你还告诉我们,做事要干净一点,千万不要被大师兄发现,败坏你在他心中的光伟正形象。”
“放心,我们做事干净。”
我没有……
“是你干的。”
弟子那张森白的笑脸骤然在他面前放大,祝茫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我没有……
“就是你。”
我没有……我没有……
“你害了他。”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
祝茫尖叫了一声,他腿剧烈地蹬了一下,像是垂死挣扎的野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入目是熟悉的床纱,房间里飘着袅袅的香气,静静地升空。床头前是一名弟子,他穿着昆仑雪白的校服,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喜道:“师兄,你醒了?”
祝茫怔住。
他剧烈地喘息,胸膛里那颗心重重地震颤着,几乎要从他的胸腔中挣破。冷汗浸湿了他背部的衣衫,他觉得头晕目眩,四肢冰凉。
弟子松了一口气:“祝师兄……你没事吧?”
祝茫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他还沉浸在刚刚那场梦中的惊悚与后怕中,他抱着头,眼瞳涣散了一会,喘着气问道:“今天是何月何日?”
“今天啊……”弟子思索了一下,“今天是六月初一。”
祝茫瞳孔一缩,接着,就听见弟子继续说道:“祝师兄你终于醒了,你上次和大师兄争吵完在‘浮生若梦’晕倒,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呢。”
祝茫太阳穴剧烈地跳动着,他呼吸粗重,脑子迟钝,记忆一时间苏醒不过来。他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想起什么般,他猛地一转身,死死地掐住了那名弟子的肩膀:“对了,谢纾……谢纾在哪?”
“他有没有事?我梦见他被……他被……他没事的对吧,他是不是还好好的?”
他前言不搭后语,“我没有叫你们对他干什么对不对?我没有。我没有。你们不要听我的,你们……”
“师兄?”
弟子困惑地看着他,眉宇间都是不解。
祝茫像是走火入魔,他没看弟子奇怪的眼神,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有事,他那么狡猾,像只狐貍,怎么会真的被……还好只是个梦,一个梦而已。吓死我了。”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那个噩梦袭击着他,剧烈的头痛几乎吞没了他的意识,让他的记忆模糊不清,只觉得梦中那滴眼泪,想起来几乎是五马分尸的痛。
“谢纾他在哪?”他喘着气,头痛欲裂,闭了闭眼,“我给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有解药,我……我去让他吃完,他现在身体怎么样?我去叫蓬莱的人给他看看,他……”
祝茫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需要。”
祝茫猛地停住,他愣愣地抬头,弟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
“祝师兄,你不记得了?”
他或许只是为了安抚祝茫,可那笑容,在祝茫眼里却扭曲了成千上百万倍,像是一个恶意满满的讥笑,化为了火辣辣的一巴掌,狠狠地扇打在祝茫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