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千次的万人嫌(73)
他手中的长剑滴滴答答地落着鲜血,地上一地的尸体,这一刻仿佛鬼神降临,挡在谢纾面前的那一刻,天地间都寂静了。
谢纾几乎要流泪,他埋怨般呜咽道:“你去哪里了啊……混账……你去哪里了……”
白衣少年一声不吭。贺兰缺忽然喊道:“带他走。”
谢纾不可置信,猛地扭头:“娘!”
贺兰缺与魔教教主缠斗,一张脸上满是血迹,头破血流,但是依然在肆意地笑,手中的灵剑越来越快,谢纾的长相遗传自她,在这剑舞中,她美得令人窒息。
但她说的声音却忽然温柔下来。
她说:“是是,别哭了。”
谢纾止住了眼泪,他跪坐在地,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女人笑了笑,她眸光中露出诀别的不舍。
“你父亲总说我把你养废了,但我一直觉得,废点也没什么不好。”
“我不求你这辈子有所作为,因为娘知道,凡是有所作为,那必然是要踏上孤独又沉重的路。”
“——可我不想你吃苦。”
她停了一下,似乎有些哽咽,但是很快被她平静地压了下去。
“我只希望你平安顺遂,长乐无忧。”
在这一刻,她忽然间还有说不完的话。
她其实很想说,对不起,我其实一点也不想留在这。
我不想离你而去,我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过上属于你的幸福人生。
即使那里面没有我也没关系,我想成为你人生的守望者,你只需要往前走。
你是我生命的延续,而我永远爱你。
但她有责任未竟,因此这一次,她没再对谢纾说什么,而是扭头对白衣少年,喝道:“带他走!”
“交给你了。”
谢纾明白她要干什么,整个人疯了,“——不要!娘!!!!!!!”
他连滚带爬地试图跑过去,可是下一刻就被人拦腰抱起,他又闻到了槐花香,耳边是少年的声音。
他说:“走。”
“不要!你放开我,我——”
他没来得及说完,忽然感觉一只手捏上了自己的后颈肉,瞬间一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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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是谢纾强迫夫人把溯洄镜取出吗?】
【夫人不应该是因为知道谢纾叛逃后气急攻心才死的吗?怎么这里……不一样我们记忆中,明明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浮生若梦中,弟子们七嘴八舌,脸上都是震惊的表情。
路仁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往后退了几步,眼前全是三年前的大火。
“不可能!”
他骤然爆发出一声嘶吼,抬起头来,死死地瞪着那梦境中昏迷后被人抱在怀里的红衣少年,额角青筋浮现。
“我看到了……”他握紧拳头,喉咙里滚出一声沙哑的吼叫,“我明明看到了!那日他就在我眼前,抢走了溯洄镜!还捅了我一剑!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喘了口气,冷笑道:“你们别被血观音骗了,他分明是个骗子,向来如此。我真是受够了。”
“这个幻境一定是他捏造出来欺骗我们的,他肯定在哪个角落里偷偷看我们出丑。”
“你们想看的,就继续看吧,我不奉陪了。”
他扭头,试图离开这个幻境。祝茫冷眼看着他,笑了笑,语出惊人:“你当年喜欢他?”
路仁嘉猛地扭头,神色几变,最后凝固在一个狰狞的表情上,他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祝茫呵呵,他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头发披散,半黑半百地落在地上,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看你这反应,被我说中了?”
“闭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货色。”路仁嘉眼神阴沉,矢口否认。
“是吗?”祝茫惊讶地“啊”了一声:“可是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呢。”
路仁嘉的神色骤然扭曲,厉色道:“闭嘴!你知道什么!”
“我闭什么嘴?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
“刚入门几年的弟子,也敢肖想他,也配肖想他?”祝茫讥笑,“我说你们啊,骂他骂的那么狠,其实是在嫉妒他根本没把你们放在心上吧?”
“他没叛逃前,你们跟他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一个个地,只能偷偷跟在他身后,用余光悄悄看他,回去后一个个在私底下肖想他。跟个闻到肉香的狗似的,可惜你们连骨头渣都吃不到,因为他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看你们,甚至连你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们想和他交往,可是他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你们凭什么靠近他?”
“好在没多久,机会就来了,谢纾叛逃,成了天下人人喊打的恶人,你们就借此,把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对他肆意评头论脚,用各种肮脏不堪的词汇骂他,可实际上只是你们求而不得后发酵的嫉妒心。”
“得不到就要毁掉他——有那么爽吗?你们这不就是自我高|潮?”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你这样,和阴湿猥|琐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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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梦境中,逃亡开始。
谢纾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着鱼肚白。
他被人背在背上,手臂还搂着他的脖子,膝盖窝被人抄起,礼貌而克制地没有碰到他大腿。
他头昏脑涨,喉咙里干得不想说话,鼻息滚烫。
“好难受……”他喘息着,手指无意识地捏住那人的白衣,攥出褶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