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住!救你们的人来了
“道法自然不可强求,以后再不再见,还是交给缘分吧。”
她没想到他这会开口接话这么神速,后半截话被堵在了嘴里,听完这半句,直接气乐,再次把他的脸掰回来问:“缘分?指我哪辈子凑巧喝到假冒伪劣的孟婆汤,又想起这一世的事来,找过去看你,是吗?”
“干嘛啊?在摆出一副就算我始乱终弃不要你了也没关系、你早有心理准备的架势之前,先听人把话说完行吗?”
“我是说,转世了我就没记忆了,只有你一个人什么都记得,对你、对我,都太不公平了……”
“就我这个性格,这么直这么彪,搞不好那一世我看你那样实在忍不了了,就直接当面问你一句,‘你在透过我的眼睛寻找谁?’——那你得多委屈多扎心啊。还没法解释,实话听着像有精神病。”
“而且你这个体质,万一我投胎投到哪个几百万人的大城市,你多辛苦啊……挤个早高峰的地铁都够小蝴蝶在你身体里蹦好几段野迪了吧?”
“到时候你算出来我要在哪家医院出生,结果到那一看,唯一能让小蝴蝶别折腾的地方就是太平间。然后你猫在停尸房等我出生,再随机吓死几个幸运观众?”
“越想越不靠谱……”
“所以,我还是别转世了吧。”她坐直身体,用两只手握住他一只手,看着他妖瞳一样的漂亮眼睛,很认真地提议。
“等我死了就安心做鬼,完美解决一切问题。——你看,反正你也阴阳眼,而且你这个体质应该也不涉及什么人鬼殊途、时间长了阴气侵体之类的问题?”
“………………”
这次轮到他沉默了。
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半晌,他终于再次移开目光,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相当受用,但并不当真的那种。
“哎你这笑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我画大饼唬你了似的?”她大不满意,“我说真的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别一副‘好意心领了,但我不信’的鬼表情……”
“我信。姐姐说话,我当然信。”他依言让步,有些情不自禁地收紧手臂,将她彻底揽进怀中,口鼻埋在她的发顶里擦蹭。
接着,他沉默了片刻,似是犹豫有些话该说还是不该说,但大抵因为身边的人是她的缘故,终究还是说了。
“……在我还不是现在的我时,我最好的朋友曾经对我说,就算我成了圣子,也永远会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说他会经常到秘境边去看我,就算神官们不让,也会偷偷去。他不会放我一个人在那,那么寂寞,而且他说,他会想我。”
“但是后来,他有新朋友了。”
“除了族中祭祀全寨都来的那种时候,他也没有来过秘境附近……一次都没有过。”
“……不过没关系。至少在对我说那些话时,他是真心的。这就够了。”
“我很感激他在那个时候对我说那样的话……虽然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了,但至少我还记得我有过一个朋友,记得他那么说时,我挺高兴、挺感动的。”
“现在也是,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很开心能听到有人这样说,很感动,也很感激。”
说着,他牵起她的手,低头像信徒亲吻神明那样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犹嫌不足,恋恋不舍地又亲了一次。
“孤魂野鬼不是那么好当的。做鬼你就再也不能站在阳光下了……那不是你的生活。”
言下之意,她的承诺也是一样,只要现下真心就够了,即便她以后变卦了、反悔了,他也都能接受,不会怪她的。
又或者说,他领了她此刻的心意,但不会真的接受她那么做。
“我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这好像应该是由我来定,而不是你吧?——不要这么理所当然自说自话地替我做判断,我这个人主意大,不会听的。”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但同时也知道,以这个能在邪蛊的折磨下一撑上千年的家伙犟和轴的程度,不到她真的今生阳寿已尽、并且真的非要留下做鬼、提前做好万全准备让他也无法强行送她入轮回的那一刻,他都不可能改变想法的。
于是她表面上让了一步,说:“也罢,你说的也是。人心易变,提前太久的承诺,算不得什么。”
“那就走着看吧,这事等到我真的快要老死的时候再说。”
他也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顺从地点头:“……嗯。”
“不过,记得你说的话——是‘老死’。”他说。
“到了你阳寿已尽,寿终正寝的时候,我会抱你晒今生最后一次太阳,陪你舒舒服服走完最后一程,然后为你唱引渡的歌……”
“但如果你在不该死的时候死了,用你们的话说,‘牺牲’,‘光荣’……我可不确定我会干出什么。”
“噬神蝶再次失控直接发疯,或者研究出什么奇怪的邪术试图逆转天命,都有可能……”
“那样的话,我要是搞出什么伤亡来,你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说这话时,他把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
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然后立刻举手做投降状,一脸乖巧、服气、求放过:“别骂了别骂了,已经在反省了,下次不会了!”
她努力学着他平时示弱撒娇时那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她左臂上缠着绷带,是前几天出任务时不小心受的伤,从家里出来之前他亲手帮她换药包扎的。
这几天他什么也没说,她还以为逃过一劫,结果憋出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