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未遂(32)
过了良久,他才说:“你小时候就喜欢在这里,搬个椅子……”
“我不想聊小时候。”何皎皎又打断了他,眼神执拗。
她还年轻、漂亮,像一件拆封不久的香水瓶,有着崭新的鲜活气质。但她身后的雕花栏杆却旧了,今年没来得及维护,隐隐的有生锈的痕迹。
季长安说:“也许越老越喜欢怀旧,对你小时候印象深刻。”说完,也不再看她,自顾自地对着空气抽烟。
他想起曾经也是在这样的夜晚,他也像眼前这个姑娘一样,崭新、倔强、兴致勃勃。也是在这样的夜晚,他没能说出想说的那句话。
年龄并不虚长的,他们表面不说,但一清二楚。
只听得身边一声不屑的轻笑,衔在嘴里的香烟被忽然扯掉。
烧了半截的香烟,被她用牙齿咬着。白的卷烟纸,黄的滤嘴,红的唇,一簇火星在夜里亮了一瞬。
何皎皎吸上一口,看着指间夹着的香烟,说:“原来是这个味道。”
说完,她将烟递给季长安,又还了回去。
季长安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竟然有些不敢伸手。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完完全全地感觉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女人,活色生香的,有血有肉的。
他最终还是没有去接那支烟,就这样看着它在空气中燃烧殆尽。最后像一颗陨落的流星,重重地砸在地面。随之而去的,是何皎皎决绝的背影。
季长安想问她,大半夜的去哪里。但他没有开口,也没有追上去,只在阳台上看着她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昏黄的幽暗的夜里。
……
而对于何皎皎来说,那晚的月亮是极寒的。
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和季长安联系,而他应是为了避嫌,也不再来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期间又解决了一些邻里纠纷。直到某个黄昏,刘雪梅来访。
小宇天赋高,运动会得奖后被留下来继续培养,病情稳定,看着与正常人无异,刘雪梅的日子也渐渐好转。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状态比先前好了太多。在她刚进门时,何皎皎还差点没认出来。
而她今天是来送请帖的。
“这个月十八号,就在福源酒楼,你一定来啊!”刘雪梅含笑,她云发漆亮,一双凤眼画得极挑。
何皎皎打开大红的请帖:“你要结婚了?真快呀,都没听说。”
她指着请贴上的黑色小字,心中恍惚:“这是?”
刘雪梅不大好意思:“就是张老三。”
何皎皎看着她,觉得不可思议:“你……你怎么和张老三在一起了?之前不是……”
刘雪梅说:“之前不是,但我总不能白挨打吧。那个疯婆娘无凭无据骂我勾引张老三,那我就做给她看看。”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何皎皎却从中听出来了疯狂。
“那张老三能这么顺利地离婚吗?”何皎皎问。
刘雪梅笑了:“他们本来就只办了酒,都没扯结婚证,用不着离。”
何皎皎不明白她哪儿听来的这种歪理邪说,解释道:“但人家是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的,你这又算什么?容易犯重婚罪的。”
但刘雪梅听不进去:“小何律师,之前很感谢你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你和季律师,我们娘俩估计现在也被赶出村了。我办酒席还是希望你们能来参加。”
说完,将请帖放下,竟然走了。
何皎皎呆坐了好一阵,只觉得荒唐。
这算什么?
而她又算什么?媒人?帮凶?
她看着请帖,突然觉得应该给季长安打个电话,而她的确也这样做了。
电话里再听他的声音,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荒谬感。但她还是用极度平常语气说:“刘雪梅要结婚了,说想邀请我们参加。”
“那你去吗?”季长安的语气自然更平常。
何皎皎捏着裙子,有些无措:“我不知道,但我不太想去,因为……”
“那就不去,不用顾虑那么多。”季长安说。
“那你呢?”
“我肯定不会去。”
“哦。”何皎皎原因都没问,便挂掉了电话。
这样挺好,公事公办,划清界限。只是她的心有点疼,浅浅的密密的。
到了晚上,她收到一条短信。
——想去的话,就叫我吧。
她将手机重重扣下,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他总是这样……
婚礼那天,她没有找他,他自然也没有来。两个人的关系,再一次陷入了僵局。直到有天晚上,老何打电话给她,说是季长安要订婚了,对象就是那位周小姐。
老何埋怨她:“当初还骗我说你俩谈恋爱,有必要吗,难道你爹我就那么不通人情?”
何皎皎没怎么听了,她看向窗外,黑漆漆的,连个路灯都没有。
她想,他发的那条信息又算什么呢。
倒是近来谢兆川常常联系她,作为一个朋友,也很合拍。
七夕前夜,谢兆川打来电话,问何律师明日是否有档期,能赏脸吃个饭。
何皎皎说:“明天不是过节吗?餐厅也挤,到处都是恋爱的酸臭味,不想去。”
隔着屏幕都知道谢兆川的表情:“没事,我们单身狗也能散发清香。去吧去吧,一个人也无聊。”
何皎皎便答应了。
七夕夜毕竟还是太暧昧,两个人约了个午餐。店铺是南洋风,外面有几棵棕榈树,叶子在阳光下微微发抖。
谢兆川从留学时的趣事讲到遇到的奇葩客户,话题从未断过。
何皎皎手里搅着勺子,笑了笑:“以前也有人劝过我去做非诉,说女孩子更适合。但我小时候受港片影响大,总觉得诉讼律师要站在法庭上,对簿公堂才更像法律人。哪知道现在竟然去了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