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未遂(42)
回了家,家中无人,倒显得特别安静了。
距离季长安走已经好几个小时,她点开手机,空空如也。思虑一番之后,她给季长安拨去了一个电话。
响了很久,那边才接。
“有事吗?”季长安问,他那边有些嘈杂,似乎还有哭声。
何皎皎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开场白,一时间有些语塞。她似乎找不出合理的理由。
“是信号不好吗?”季长安喂了两声,像要挂断电话。
“没什么事,就打来问问你吃饭了吗?”何皎皎说,眼神无意扫过玻璃,上面倒映着她的面孔,眉头是紧皱着的。
季长安显然不想和她闲聊:“还没,一会儿去。我这儿还有事情,等空了再打给你。”
还未等她说话,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但何皎皎却听到那边传来他母亲的声音,电话挂断时,她听到的最后一个词是“周欣”。
她鼓起勇气再打过去一个,想要证实什么,可他没有再接。
……
这件事后,季长安好几天都没了音讯,更没有像他说的有空打给她。
何皎皎心里憋着一口气,也不去联系他。
但尽管他人没在,他的乌鸦嘴却灵验了。
刚回云浮村,只见她的门口就坐着好几个人,还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平日里,村民有什么纠纷,都会去祠堂找老人调解。但他们此刻像是在等她,都板着脸,一副怒容。
旁边还站着一人,谢广。
何皎皎了然,准是谢广去告了恶状,现在找帮手来讨伐她了。
于是,她礼貌地笑了笑,走过去拉出一张凳子坐下,问:“诸位是在等我呀?”
为首的老爷子姓赵,面容威严,重重将拐杖一拄:“你懂不懂规矩!”
他突然发难,吓了她一跳。但她还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赵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到底是哪儿把你惹着了?”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直到她拖着行李走出了云浮村,还觉得像做个场古怪的梦。
但事实就是如此,她被一群人赶出了村子。
八月的云浮村,是丰收的农忙季,玉米飘着紫色的发须,豆子爬得很高,瓜果沉坠。
何皎皎拖着箱子,走在稻田边上。对面山垭升起了墨色的云块,闷雷也从那边传来。
何皎皎背后不远处,还跟着谢广几个男人,村里的庄稼汉,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风吹稻田起伏,刘姐在里面做农活,她又包回了蓝色头巾。两人的视线一交汇,刘姐把头埋了下去。
一滴雨落下,砸在她的眼皮上,她抬头,白得晃眼的天上,一颗颗晶莹像指责她的千言万语,接踵而来。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各有各的规矩,每个女人都离婚的话,村里男人怎么办?”
“既嫁从夫,她离了婚就不是村里人,不能再分地分房子!”
“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夫妻相互包容,动不动还闹去法院,不像话!”
“你城里的律师不适合我们乡下,滚出去!”
雨越下越大,在稻田和溪流里激起层层水花,烟雨迷蒙中,那些人的脸是模糊的。
何皎皎驻点三个月,没有等来一把雨伞。
她将包顶在头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村。
……
季长安的爷爷葬回了苏州老家。
家里人都聚齐了,但各怀鬼胎,背地里暗潮汹涌。最可笑的是季长安他妈,将周欣带了去,因为老爷子的遗嘱里给重孙留了一份厚礼。
季长安讥讽地笑他妈不懂法,那得胎儿顺利出生并且存活,才能享受继承权,如果是死体,那就一切白费心思。
而季夫人当年本就靠着不光彩的手段上位,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只勒令季长安务必在这段时间让周欣怀上,免得夜长梦多。
季长安让她歇了这心思,他可不是畜生,随随便便就可以发情。气得季夫人直上火,嘴角长了两个硕大的燎泡。
但丧事期间,家务事繁多,又要接待好些以此为借口的人来吊唁,季长安留在苏州忙了好长一段时间。某天还接到何皎皎的信息,说是能不能去接她。他当时正在接待一位重要人物,为迎接那位,市区还封了路。他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及时回复,想起来已经是深夜了。
刚准备躺下,季夫人又来敲门:“安安你睡了没有,快起来,出事了!周欣不见了!”
季长安打开门,还在穿衣服,问:“怎么回事?叫人去找了吗?”
今晚周欣还和他们一起吃了饭,怎么突然不见了。
季夫人的样子不像作假,着急道:“找了呀,家里、附近都没见着,打电话也关机,要是真出什么事……周家可就她一个独女……”
“别着急,这么大个人也丢不了,今天和那位同行的一人,杭州来的,不是和周欣是旧识吗,说不定叙旧去了。”季长安抚慰道,却一点没马虎,急匆匆地下楼去,“我给二叔那边打个电话,让帮忙找找,这边叫家里人再去附近看看。”
周欣毕竟是他妈带来的,这深更半夜的,若是真出了事,那季家恐怕要伤筋动骨了。
那一晚,阵势极大,街头都是呼啸而过的警车。而最终季长安却在附近的一个园子里找到了周欣。
当时,她在赏月。
“你在这里做什么?”季长安面色相当冷峻。
周欣却眼睛一亮,笑着跑过去,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你来找我的吗?”
季长安甩开她,心中一阵厌恶:“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了你多久?为了你一个人,浪费了多少警力?你却在这里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