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慢(39)
“我买了周黑鸭,打算和你一起吃的。”闻漫说。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田知意像被迎头浇了盆热水,热气腾腾的水雾眯了她的眼,教她晕晕乎乎了好一阵才语无伦次地出声:“哦对,你们这次的冬令营是华师大一附中承办的……可是我不太能吃辣的耶。”
话一出口田知意就后悔了。
……说这个做什么呢?明明是很想和他一起的,怕辣多喝两口水不也一样吗?
“他们今年出了不辣的新品,辣与不辣的我都买了些。”
田知意陷入了沉默。
她已经说错一次话,绝不能讲错第二次。
沉吟片刻,她打算闭嘴,默默跟着闻漫进了屋。
屋内的餐桌上有两个塑料袋,一个是锁鲜盒装的周黑鸭,一个里面是饮料。
闻漫招呼她坐下,将锁鲜盒摆好,又将饮料陈列在她面前:“喝点什么?可乐、酸奶……”
“酸奶吧。”
田知意听说酸奶的解辣效果好,她对辣味的鸭货也不是完全没兴趣的。
闻漫取了瓶啤酒。
“本来想问你考得怎样的,现在看来应该考挺好。”田知意笑着打趣,“喝多啤酒小心发福哦。”
闻漫挠挠头:“喝得也不多,而且我有在锻炼的……不管啦,主要是高兴。”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奖牌,递给田知意:“还没有别人看过呢。”
是枚银牌,在灯光下发散着温润的光泽。
田知意掂了掂,比她想象的要重些。
“恭喜呀,签了哪个学校?”她笑得眉眼弯弯地问。
“签了浙大的降分。”
田知意惊呼:“那不是……超好的大学吗?恭喜恭喜!”
她记得他最初的目标是C9大学,这应该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闻漫不好意思地笑笑:“能签上我也很意外,正常够不上的。”
“嗐,能签就是够得上。”田知意的心里也跟着美滋滋了起来,套上手套啃了只鸭脖,“我要多吃点,沾沾喜气。”
闻漫也坐下,和她边吃边聊。
“我看你戴着一只耳机,刚刚是在听歌吗?”闻漫问。
“随便听听,当个白噪音。”
“外放出来听呢。”闻漫提议道,“这里没有电视剧,光吃零食怪单调的。”
“我的歌单杂七杂八的。”田知意提醒他,“有的会很吵。”
“没关系,当个白噪音。”
见他用同样的话术,田知意知道再推脱不得,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闻漫听了前奏,觉得熟悉:“这是《传颂之物》?”
田知意摇头:“我不知道。网易云的日推,我觉得挺好听。”
手机传来了歌声:“きみの瞳に映る,わたしは何色ですか?赤深き望むなら(你瞳眸中的我,会是什么颜色呢?若你深切希望是红色)……”
“这个问题我能回答。”
闻漫突然这么说,在田知意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盒子。
田知意摘下手套,又擦了擦手,这才打开盒子。
立方体的透明树脂里,有朵樱花仿佛活生生地绽放着。
盒子里还有张说明卡,写着樱花的品种及花语。
重瓣樱花。
花语:文静、纯洁。
“中午空闲的时候去了趟武大。”闻漫说明道,“你知道的,那里的樱花很有名。”
“是很有名。”
田知意将盒子拢在掌心,轻轻攥紧。
……他好像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瞳眸中的我,会是什么颜色呢?
若你深切希望是粉色,我就把春樱托付给你。(卷一完)
梦成
时间悄悄走到元旦。
这年的1月1日在周三,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也凑不成三天假期的尴尬日子。
于是这日便自成一天的休息日。
许是只有一天,再怎么冠以“调休之名”也难以合理的占用。学校纠结许久,最终也给了毕业班一个休息日,权当一模前难得的喘息口。
田知意睡前关了闹钟,醒来时外面的光线照进屋里,似乎已经大亮。
她吓了一跳,以为睡到了十点。
看了眼时间,发现也才八点不到。
……那这亮得有些反常了。
她拉开窗帘,只见外面白茫茫一片。
雪花如鹅毛般在空中飞舞,她隔着窗玻璃往外看,仿佛在看玻璃雪球里的世界。
下雪了。
苏城平均两三年才下一场雪,多半要等到春节前,且鲜有能积起来的时候。
一个意外的假期,一场意外的雪,巧合都堆积在这个早晨。
吃过早饭,田知意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和手套,蹬上雪地靴,打着伞出门了。
雪天天然带有令人想出门的魔力。
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绵软的雪地里,将软软的雪花踩到紧实,看着雪水的凉意裹住双脚,将脚尖冻得梆硬,再打着滑继续往前走。
别的时候,田知意可没有这般好的折磨自己的兴致。
但唯独下雪,将一切对寒冷的不快都消弭了,只留一团清气,贴着额头脸颊,落在鼻尖指尖。
许是休息日还早无人出行,许是疏松的雪花吸收的杂音,街道上格外寂静,田知意一路走到街心公园,落在耳边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公园还在沉睡,雪被很是晚好,田知意小心地踏上去,留下一串不太整齐的清晰脚印。
她回头看了看,被自己歪歪扭扭的足迹逗乐了,便干脆往林子里走去。
林子里的小路相对干爽,雪花被树叶、枝桠承托住了,只有些许透过叶尖的缝隙,漏到近地的草叶上,翠绿的草上便染上了斑斑驳驳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