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货后在异界经营暴富了[基建](300)
只有树上她是能完全确保安全的。
虽然爷爷甚至想去通知附近的中学,可是来不及了,根本来不及。
她能做的,只有保护好他,而已。
更何况这是在幻境中的幻境,人死了也便是死了,没所谓的。
可爷爷不一样,即使是在幻境中,她也没法让他忍饥受累,最后死在她面前。
她的眼角满是滑落的雨滴,早已分不清是否是雨水本身。
终于,她爬到了合适的高度,微笑着面对迎面扑来的瓢泼大雨。
“你站在那里,爷爷。”
“对,就是那里,站在钉子上,这样能少用点力。”
“我没事,你别管我……哪怕我空手只抱着树我也能坚持六个小时。”
“爷爷,别怕,再等等,我们就会获救了。”
林沐秋侃侃而谈,头一次,她竟十分兴奋,顾不得满身的泥泞和周遭的血腥气,她的眼睛微眯着,就像在沙漠中挖矿十年的人终于看见埋藏的宝箱,她是那样兴奋,以至于眼角都在扭曲的上扬,满心欢喜与癫狂,她的嘴角也是上扬的,说个不停,裂开的嘴角好像一只绷开的弓,因压力巨大而狠狠绷开着。
他甚至分不清她是喜是悲,因为她的表情那样扭曲,痛苦而欢愉,眼眶又满是热泪,小心地炽热地往下瞧着他。
爷爷脸上的褶子颤了颤,“为什么……”
林沐秋的话语笃定又温柔,“这里是最安全的地带。”
这那是以她挚爱的生命获得的经验。
望着她脆弱的眉宇,爷爷努力扯开一个笑容:“小木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勇敢地活下去么?”
呼啸划过的飓风,就像利刃划过她的心头。
她的笑容凝滞在风里,隔着不过一两米的距离,她遥遥望向他,似乎想要把他的容颜镌刻到心里。
轰隆驶过的泥石浆水,像怒嗷的风声,震碎着她的耳膜。
她颤抖着声线开口,“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爷爷笑着开口,仰着头看她。
他的笑容依旧慈祥宁静,宛如十二岁那样,林沐秋抬起头看他,他微笑着应答。
纵使世间的一切都在无情地崩裂,可林沐秋记得他。
记得他的容颜,他层层叠叠如沟壑般的褶子,记得其中埋藏的笑意。
“为什么这么说?”林沐秋的眼泪不断滑落,她甚至试图爬下去看看他怎么了,却被爷爷握住了脚踝,硬往上推了她一把。
爷爷只是依旧笑,“秋儿,你长大了,我很放心。”
她的眼眸猩红一片,“你就坚持一下,不可以么!这一辈子我在前面,只有最后四个小时,过了就好了,我很快就长大了,我可以养活你,这辈子我们不会再那么穷了!”
爷爷只是听着,红着眼眶看她。只是一眼,她就明白了他眼中浓浓的不舍和不甘,仿佛想要描摹她的眉眼,力透纸背,再看向她未来的轮廓。
“为什么……”她突然噤了声,猛然瞥到了他头顶的伤疤。
那是一块细小如刀口的伤疤,微弱,绵长,在头发的遮掩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只有那一缕粘稠的,打绺的头发,让她骤然注意到了。
在雨水的冲刷下,头发都在迅速稀释,于是那道伤疤才漏出本来的摸样。
滴答,滴答。
她仿佛能静止听见血液混合雨水溅落的声音。
只是瞬间,她仿佛明白了这是因为什么。
原来上一辈子她耿耿于怀的,爷爷因为救她体力不支而死,原来并不是这样。
爷爷早就受伤了。
也许是在救出她更早以前,坍塌时被砸到的,不止有她,还有爷爷。只是爷爷更加坚强,才会剥开泥泞来救她。
原来爷爷早已在苦苦支撑。
原来满屋的腥气都是他身上的。
怪不得上辈子爷爷坚持要在前面攀登,因为他不敢让她看见他额头上的疤。可这辈子因为她的执念,她竟然又错过了了解他的机会。
从前,她以为是在树上,她彻底失去了他,从此天人永隔,原来在更早以前,他透过缝隙将她救出,她看见光明的那一刻,那已经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她什么都明白了。
上辈子,爷爷在上面爬,是为了勉力拽住她,这辈子,爷爷同意在下面,是因为不想拽住她。
呼啸着的风夹杂着回忆片段,就像温柔缱绻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她怔愣地看他,耳畔只有风,只有呼啸的风。
如果生命是一场不可不说的离别,那她想多看他一眼。
漫长的岁月,仿佛是数不尽的长河,她知道她在等,爷爷也在等,等他撑不下去的那一刻。
她尝试着用腿去够他,却被他捏住了脚踝。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粗糙,仿佛是坚硬的石砺,摩擦着她细嫩的肌肤,她试图挣扎,却不敢再动,因为爷爷已经摇摇欲坠。
爷爷又往上推了她一把。
爷爷却还是勉力笑着,嘱托她,“小木头,爷爷有钱,别怕,那些钱足够供你读完大学。”
“小木头,以后我不在了,要听老师的话,钱要省着点花……”
“记住咯,钱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谁问你要你也不能给,我信不着那些狗屁亲戚,可以让他们养你,但不能一次性把钱全给他们……”
林沐秋听着他唠唠叨叨,就像上辈子的最后时节,爷爷的喋喋不休,仿佛想把一辈子没说完的话都一次性嘱托完:
“傻孩子,哭什么?人都是会死的,我一把老骨头了,早就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