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反派他一心求死(108)+番外
秋眠迫不及待,出生在深渊的他对此深信不疑,也等不了自己学成,就去找人带他飞。
鹤仪君忙着开仙阁大会不在宗门,屈师兄闭关在造他的机关人,而季北亭这个家伙,恐怕不会和他去,还会在他面前炫耀一番自己曾吃的多么好。
于是他只有去找林师兄。
鹤仪君说了,有什么不懂的,就也可以问这位师兄。
林师兄的修炼太勤勉了,秋眠去时,他正在练一套剑法,刚刚才开了个头。
小蛇就挂在树上,等林师兄把剑练好。
秋眠不知林涧肃在想突破一个瓶颈,只听见耳边呼啸的剑音。
他等啊等,可是那剑法太长了,直到夕阳西下,直到月出云后。
十九岁的少年人终于收了剑,回头却见树枝上的一条白蛇。
秋眠披了一层薄霜下来,问他。
“云没有味道。”
当年,林涧肃这样回答。秉持着客观的理念,还带秋眠御剑飞到了天上,真的停在一片云絮的面前。
小蛇激动地去用尾巴卷,风过鳞片,什么也没有抓到。
他没有见过云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模样。
林涧肃见状,便用灵力把云气凝成了一个珠子,让秋眠张口吞了下去。
薄薄的灵力在入口的一瞬间就消失了,那微凉的一刹过后,真的什么味道也没有。
而后林涧肃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的回答正确,为何小师弟却哭了。
可其实连秋眠自己也想不通,他只是觉得委屈,莫名其妙,不知缘故。
在面板恢复的那段时间,林涧肃几度要走火入魔,不同于季北亭会借酒消愁,他清醒地去一遍遍回想着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每想一次,皆如刀割过血肉。
在他人生的大部分中,仅有责任与是非,纵然心中有柔软的温情,面上也要端出严肃的模样。
这样就是正确,他要做到最好,不然便有负于所有人。
他的父母这样教他,他的家族这样规劝,哪怕是他自己,也深信不疑。
但直到太仪翻书,他才意识到,自己辜负了多少。
可又如何能挽回,他忘不掉断魂崖边的那一剑,作为剑修,他知道利剑贯穿躯体是怎样的感觉。
起初是并不痛的,只是冷,从温热的肺腑心脏深处传出的冷意,紧接着才是剧痛。
他这小师弟最是怕冷怕痛,却在自己这里吃尽了苦头。
团啾把拉丝的牛乳糖用翅膀小心拢了拢,又往秋眠面前推了推。
这是太过悲哀的相处方式了。
时隔多年,一切皆已改变。
物是人非之后,大悲大喜之后。
少年人皮肉上的痛苦深深凿刻。
那总是板着脸的师兄,变成了一只团啾。
在那个仰视的视角中,林涧肃看见了秋眠连串落下的眼泪,却没有半点的哭声。
少年人无声无息地哭泣,震动的眼睫拦不住涌出的水珠,打湿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木雕。
不论是从前的林涧肃,还是现在的林涧肃,他都不知如何安慰,就像是面对那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小白蛇一样,就算是心中有无限的伤痛,可是却说不出几句好话,只能干巴巴一句:“别哭了。”
分明是秋眠说要与他说说话,却又哽咽地半字难出。
而林涧肃想,我终是还学不会如何去开口,便是这一回,也是小师弟先推开窗,想要与他说说话。
但是说什么呢,不论是怎样的话说出口,都怕会对彼此造成伤害。
林涧肃几乎想用翅膀盖住自己,这是他这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时刻,但其实平日里也曾寻过蛛丝马迹。
太在乎这个身份的后果,便是不被亲近也不亲近人,那世家出身,远远望着庭院中其他同辈玩耍的孩子,依然住在林涧肃心中。
可是如今,他也要迈出这一步了。
圆圆的山雀,跳上了少年的膝盖。
他把那只木雕用脑袋拱开,将胖胖的自己往他手中一塞,用脸颊一侧的羽毛蹭了蹭秋眠的手心。
“眠眠。”山雀唤道:“小师弟。”
尾羽上沾了水珠,他把翅膀勾住的那一团蓬松的牛乳糖托起。
用绒羽,用温度,用那白云似的甜。
林涧肃哑着嗓子:“眠眠,云是有味道的,师兄……错了。”
秋眠重重地合上眼,云雀慢慢飞起来,用翅膀接住在他下巴的泪水,可怎样接也接不完。
他收敛住所有的灵气,连呼吸也屏住,慢慢化为了人身,却又保留了翅膀与尾羽,乃至于羽毛,那些柔软的云羽覆在他的墨色的衣袍上,如吹落了大捧的杨絮。
“……小师弟,师兄错了。”他知晓眠眠对自己的恐惧,灵息依然压至最低,连双手也未化出,便也无法去碰那仿佛永远落不尽的眼泪,如同一场大雨,而林涧肃像是第一次发现,能够挡住风雨的不一定是削铁如泥的神剑,这些松软的羽毛,也可以去庇护旁人。
他用蓬松的长羽盖住秋眠袖子,袖下的手紧紧攥住,秋眠亦在忍耐颤抖,可却并不全是害怕。
秋眠初次看见这样的师兄,他仿佛一只温和无害鸟妖那样,没有鞭子,也没有刀剑相向,只有这一席素色的轻柔。
林涧肃轻轻道:“眠眠,如果当年,师兄与你交换,我必定会做出与你一样的选择,但又恐怕没有你做得好,从前,总是怕来日你离了山门会遭人欺负,是我们想错了,我们的小师弟很厉害,也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