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反派他一心求死(146)+番外
从弦风中传递来了林师兄的过去。
仙阁阁主手握神兵,却与剑灵无法心意相通,林涧肃早已麻木了这些背后的诋毁,更深的伤怀却来自于他自身。
一门的大师兄,不该有太多的脆弱和优柔,他若不够强,遑论去保护师弟师妹。
他其实也想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儿,去山下看花灯,去屋顶吃烧鸡,但总有事情要做,来自于他的世家,来自于他自己。大师兄怎可如此散漫,他也很难过剑灵的事情,但强大的人总是给他人一种可自行化解的认知。
直到林涧肃因血厄宫之事险些走火入魔,他交还仙阁阁主令的时候,连一个随长老而来的弟子也敢阴阳怪气地讲话。落井下石是仙阁的常事,在修真界,走火入魔是内心极为不坚定的表现,又是因血厄宫的事情,实在是大为不该。
谁知林涧肃当场就掐了那人的脖子,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再敢对他如何,毕竟一个快要入魔的修士本就是半疯,和疯子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出生的那个修真世家找到了他,他的父亲恨铁不成钢地说了许多,说他辜负了这么多人的期望,说他杀一个魔头,是功绩才对,他如今这模样着实令家族失望。
而他的母亲也随之来到,只是垂泪叹气,末了对他说:“你快想明白吧,算娘亲求你。”又把恨休剑往他手里塞。
林涧肃发冠也没戴,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甚端正,手中的剑柄上还有水珠,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露水,他轻轻为其抚去了。
面前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异口同声地又叹了口气。
林涧肃以往待父亲礼数周全,待母亲也是尊敬,可那一次他哑声问了他族长父亲和他那多年不曾亲近过的母亲一个问题:“我在你们眼中,只是一把令林氏名扬天下的剑吗?”
“砰——”
剑风割破了秋眠的手臂,更险些洞穿他的肩膀。
天地便是熔炉,无人可真正知晓他人的心。
秋眠的血流至夺主剑上,那绕在剑间的因果琴弦也染了红色,他在尝试用灵屏把师兄困住,眼下这木人他真的没有办法,他不可能杀了他,但也无法让师兄的神魂出来。
根根红弦排布,在又一次交锋时,剑刃与剑气相切,林涧肃却在此刻,看清了少年人的眼睛。
没有恐惧,也无怨恨。
他的剑意有了一丝波动,夺主剑的剑气在一瞬间把他推开,也有血噼里啪啦落下,林涧肃却没有再动。
他抬起手,忽而喃喃道:“……我的剑。”又立即按住了头,秋眠惊呼:“师兄!”
“别过来!”林涧肃半跪下去,瞳孔一时血红一时棕黑,他像是陷入了什么巨大的争斗中,夺舍也没有他这样的痛苦,他紧握的手心流下一条血溪,厉声朝秋眠道:“别管我,你快离开!”
秋眠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涧肃。
空间不稳,数据不全,这些都是可能产生错乱的原因。
但结果并没有变。
他的这位大师兄,他这从来不把对师门中人的喜爱宣之于口的师兄,对抗着他面板上那几乎调满了的厌恶值,对他说“离开”。
桃州地动不止,秋眠听见了师尊与薛倾明相斗的灵力锐响。
林涧肃每一字皆有血气,他不可能如秋眠设想的那样被困在这里,这木人的身躯内全是怨念,那口凝在中心的薛倾明的灵息,更是给他在数据上定过不死不休的指令。
可他单手撑着地,还是让因果灵屏覆住自己,艰难地对秋眠道:“我无妨,快去援驰师尊。”
桃州似是将要整个沉入海中,秋眠一咬牙,蹲在他身边将灵屏加固了几重。
他面朝林涧肃,哽咽道:“林师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别恨自己,我们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
林涧肃愣了愣,这个神情在他脸上出现实在是少见,随后更少见的是那一个笑容,他抬手摸摸秋眠的发顶,点头道:“嗯,师兄知道。”
秋眠抹掉了面上的血渍与泪水,飞身朝陌尘衣方向去。
桃州地下宛如有龙长吟,林涧肃待的地方是邪水还没有淹没的一处为数不多的高地,他以剑气拧断了这木人的四肢,躺在了地上。
他面朝着天空那古怪的月亮,眼睛却其实已经看不大清,只觉那月光如水,像是那一年他与他们在屋顶上喝酒,杯子叮咛咣当地碰着,像是清脆的少年岁月。
他合上眼,将意识沉入识海中,那儿更加干净,但他浑身却是少有的狼狈,薛倾明大抵是发现他这木人也不好用了,便打算让他自毁。
在尝试驱动的这段时间里,林涧肃觉得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和清闲。
他迥自睡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现在识海中。
“总算把这个心魔给破开了,我被迫自闭这么多年,容易么?”
林涧肃睁开眼,看到身边坐了一位好看的雌雄莫辨的少年人,他像是刚从卧榻里爬起来,只一身单薄的白衣,流水绸缎般的的长发还披散着,神情却是极为平静。
“你当初说只想和我过一生,其实语意很不明确,我觉得还是要相处一下,也不是谁都可以。”少年简直是在自说自话,但却又非常认真:“可惜你就要死了。”
对方忽然变得有些难过似的,闷闷地坐在他身边,林涧肃已经在濒死的边缘,就算是在识海内也剧痛难当,但他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好像这个动作他曾做过许多次,指尖没有水汽,可对方就像是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