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反派他一心求死(164)+番外
今年雪下了几场,山脚下的旷野厚实地积了一层,平软的雪面上留有灵雀细细的爪印。
少年时的秋眠,会化成原身扑进去好一通滚,而今他站在雪边,眸底映出灿灿霞光,洒于雪上宛如碎金。他蹲下来在压了泥的雪面上松松拢了一把,搓成了一个雪球,放在手中来回掂了掂,却也没有去打谁,便只托在手中,有些发愣。
脚踏实地在了太仪界,方觉活着这件事本身的不易,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吹在面颊上的风与凛冽的雪气,秋眠难免恍惚。
他如同长年在冰天雪地里跋涉的旅人,突兀地扑入了熏风徐徐的烂漫春景里,首先的反应不是激动,而是对身边景致的怀疑。历经了太多的幻境,也尝过动荡和枕戈待旦的滋味,对于真正安定下来的生活,哪怕是幼年时曾经拥有,到如今也竟多有不适应了。
陌尘衣蹲在他身边,也慢慢搓了一个雪团,比秋眠那个还要滚圆,他抬臂把这个雪球往雪里一戳,又握住眠眠沾了冷意的手,把小一号的圆球叠在上面,用不知从哪里折来了木枝作为点缀,堆了个雪人出来。
秋眠怔怔看着眼前胖胖的憨态可掬的雪人,手心里传来属于师尊的温度。
他换了个屈膝坐下的姿势,倚了身靠在陌尘衣的肩头,细软的发丝垂到袖边,陌尘衣单手揽住他,掌下是一截突出的骨和冰冷的垂丝。
眠眠还是太瘦了,穿书局将那三股盘根错节在他体内的灵力拔除,也用更有效的技术温养他的身体,可是要在十几日内把他变得白白胖胖的,却实在不可能。
要再养胖一点儿,陌尘衣想,眠眠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长久久。
他轻轻托了秋眠的下颌,后者便仰起头。那些对虚实的飘飘忽忽的茫然无措,在唇上传来碾磨的力道时,就变成了具有实质的石子,咚一声落入了那绵连滚烫中,融化掉了,再也找不见踪迹。
随着逐渐的深入与摸索,秋眠愈发对陌尘衣的不讲道理而沉迷,他也不全是要体贴入微的照顾,水磨的温情往往与迷眩和漂浮相连。秋眠并不是太喜欢那样,经历了那般多的刻骨铭心,一次又一次的自毁,他的心里亦吹刮着不与旁人言说的肆虐的暴风雪,与蛇类生性的裹缠孕育出了更为激烈的索取。
他想要陌尘衣随时随地来亲吻他,不论是因璀璨光芒下无边无际的雪原,还是一个笨笨的雪人,他还想要陌尘衣来操控他的温度,作为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也作为一位青涩又冲动的爱人。
昔日陌尘衣还曾向他学过如何接吻,并拿下了出色的成绩,白纸一张的太仪天道,唯恐心中的狂念惊吓到他的白蛇。
这一点被秋眠发现,但偏偏却是秋眠引导着陌尘衣的凶,他威严中那火烧一样的情|欲。
于此道上谁才是师父,倒叫人弄不大清。
陌尘衣吻他,清晰地体会着与徒弟的相贴,经此一段时间的修养,那原本寡色的唇已是饱满红润,唇珠在吻烫后便格外动人。
乱世之年,彼此见一面也浸泡了太多的苦涩,总也让那邪气和病痛催促着往前,但如今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来消磨,来仔细描摹勾勒出每一处值得反复心动的地方。
秋眠很想化出尾巴来,特别是他在知晓了师尊如今也可捏形出一条尾之后,他就总是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穿书局检查后的结论是,陌尘衣如今的状态,其实与当年的邪流灵智十分类似,可又那么不同,他变成了一只封住那些清浊之气的匣子,此后大千世界,不再有邪气的存在。
彼时秋眠认认真真把那老长一份的检查单看完,长长松了一口气,除了初期的形态上的不稳定,这种力量于师尊而言并无损害。
雪原上的光翩翩落在秋眠的眼睫上,他不知何时已扑到了陌尘衣怀里,冷风吹不上他的衣袂,每一个角落都是烫的。
但秋眠挺直了腰,就蓦地高出陌尘衣几分,他垂下眼便能看见师尊泛红的耳廓,便使坏一样凑上去,往他耳边哈气,背在身后的手画出了一个清心的阵圈。
他眯起眼,刚要把这个阵圈拍上去,却忽感灵波一碰,他与陌尘衣手里的阵圈双双一亮,抵消了作用。
秋眠一愣,陌尘衣凝着他已然有情动的面庞,喉结一滚,道:“这在外面,回云明……”
不过话虽这样说,总不能一回云明宗就闭门不出,清心阵圈还得各拍各的。
只是秋眠刚要站起,陌尘衣一抄他腿弯便将他抱了起来,他颠了颠,秋眠便紧紧圈住师尊的脖子。
还是太轻了,这么多年的摧折,玉打的空骨也不会如此地轻,穿书局的医疗部门给秋眠也做了一套系统的检查,发现他回转后少年人的身形还会慢慢地长,不刻意固形的话,就会长成俊朗的青年,但即便是少年体态,抱来也如流云堆雪,教人心中细细密密地疼。
陌尘衣低头碰了碰他的额头,说:“眠眠。”
“嗯?”秋眠眨眨眼。
却说起旁的事:“江南,我们开春就去……”秋眠忽然抬手按在他唇上,弯了弯眉眼,对他笑道:“好,但别告诉我日子,说走就走,最好我一觉醒来就到了。”
陌尘衣沿着山路往上,忽而又想起秋眠当年有过一段日子十分懊恼于自己的分量,因即便化出原形,也能摸出与深渊下截然不同的多出的一圈,只是苦于目盲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