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151)+番外
他的眼神像是老丈人在看一个不中用的女婿,然后从背后拿出了一柄匕首啪地拍在桌面上。
“我这儿是正经生意,闹事挣不来钱的,”白羽脸上笑意淡了,“合作分账一场,好聚好散不行么,非得这么难看?”
白羽是好脾气的人,但影响挣钱的时候他总是很生气。而祁连见了那匕首便骤然没了那股子拿捏的劲,像是被拎着后脖子凶了的大狗,一下就慌了。
那是他给瓦莱莎的匕首。
他跟着白羽从酒柜后的暗道上旋转楼梯,一路上白羽不愿意搭理他,垂着眼睛在前边领路,直到进了二楼的出口见了门口候着的老秦,脸色才稍好一些。
“白老板,秦老板,”祁连突然来了精神,“瓦莱莎是诈死,她还活着,是不是?”
白羽不愿意搭理他,一头扎进老秦怀里不吭声,老秦摸了摸他的后背,接话道:“我不认识。”
“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把我骗进来好玩么?”
白羽还是不说话,老秦便也不吭声了。
“暗地里帮我的是球球吧?他没有叛变,也没有司晨的其他棋子,是不是?”祁连几乎是祈求着低声追问,“从救人开始,到小姑娘诈死,最后让我挖出芭比的尸体,他怎么做到的?他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
白羽终于开口了,他扭过头来,脸上所有笑意像是都在老秦怀里擦去了,但一只手还牵着他的袖子。
“不告诉你没失忆的事儿,是为了让你谨言慎行,获得朱鑫的信任;而万一你知道实情捞了人就跑,于萧山雪不利,于我同样有害。但既然现在你已经是他们的一员,也没那么蠢被套在里边搅不明白,这一步就算结束了。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他叛变了,他杀了那个小姑娘,帮你的也不是他,你会怎么做?杀了他吗?”
白羽和祁连相隔不过三步,老秦就站在他的背后,形成一种奇妙的对峙。
走廊上的灯似乎都是特殊设计过的,焦点恰好能被白羽挡住,于是在他背后形成几条像是无限延伸出去的射线。昏黄的灯光加上冰凉理智的胜券在握,白羽虽比祁连矮了十多公分,他却有种近乎恐怖的压迫感。
“你不想相信他会残害无辜,正如你不相信他能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局。你问我这些问题,因为你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可是用他的思路去解释这一切却解释不通的。祁连,你不是笨蛋,你们两个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如果设局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看着祁连紧皱的眉头,白羽了然地勾了下唇角。
“我给你起个头。黑拳场到处都是我的人,他们会窃听到你和那个红毛女人的对话,告诉我她什么时候坐什么车第几个来接你;紧接着我用糖纸写下安排裹着糖递给萧山雪,如果他有行动,就还我一块糖。次日,他卡点提前把小姑娘放出来,告诉她时间地点守株待你,把你送进地塔里边去。”
白羽顿了顿,继续道:“这样,是不是明白了?”
所以,萧山雪在大营里手是湿的,因为他刚刚把固定黑篷的木钉拔了出来,手上有泥巴需要洗干净;茱莉亚遵守诺言的砝码是萧山雪放走瓦莱莎,而如果他是教官,小姑娘假死瞒天过海就是最简单的事情,他也有机会留下一个铁锹,引夜巡的祁连去一探究竟。
他的目的是什么?
司晨不可能越过祁连或者莫林直接联系他,而且她身边还有更适合潜伏的无常,她没有理由先把祁连这个定时炸弹弄进来。
除非主动方是萧山雪,他想引司晨入局!
这小朋友要做一个完整的局,白羽是联络员,祁连是卧底,而他自己是敢死队,在龙潭虎穴里受着千夫指走到最高层掌握向导资源,把他们策反,拿下地塔的半壁江山——
这样只要司晨加入,就有可能彻底铲除地塔!
白羽瞧着他的表情,打了个哈欠,
“明白了?”白羽道,“去收拾东西吧傻狗,还有人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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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终于要见面了!
再不见面傻狗要变疯狗了(哭)
第95章 给你奖励
祁连站在门前,双手攥紧又松开,手心里全是汗。
他在此前的二十五年里从未自惭形秽,现在却只觉得那张脸丑恶得不该出现在这种温馨柔软的地方。真是好笑极了,此前他也只觉得这儿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只因为房间里有人在等他,他竟然惶恐起来。
祁连转身仔仔细细去洗了个手,可第二次站在门前搓手,还有茧子划得自己疼。
要不再去洗个手再——
可门没关严,房间里的窗户大概是被推开了,风呼啸着一脚把门扉踹开,贴着祁连的鼻尖擦过去,撞得墙皮瑟瑟发抖。隔壁传来几声骂,祁连充耳不闻,顶着那股旋风看到了房间里的人。
他正跪在祁连的床上关窗。
这个场景祁连见过许多次,在燕宁站顶楼的宿舍,或者在渝州小窝里的飘窗上。那是个极其舒展而不设防的姿势,萧山雪的身体伸展开来,半个脑袋探在窗外,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身上只套着祁连留在房间里的一件旧衣服,一抬手袖子就掉到肘后去。
被白羽喂成小猪的猫抓着衣后摆正试着往后背上爬,扯得布料摇摇欲坠,晃动间露出半截后颈,一节一节凸出的骨头是羊脂白玉雕的,绷直时像某种空白的珍贵琴谱,老衣料一剐就泛着粉。
他瘦了很多。
祁连带上门,跨过地上乱扔的向导制服,把猫从他身上逮下来。猫爪依依不舍地勾开几根线,刚落地就飞速窜回萧山雪身边,脑袋往他手底下一伸赖着不走。萧山雪虚拢着猫头,眼睛望向另一个方向,戒备和警惕丢盔卸甲,只剩下些缱绻的天真漂浮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