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105)+番外
她一进门,徐阿姨就迎了上来,笑容有些讪讪:“小安……你可算回来了。你妈妈联系不上你,都担心坏了。”
安苳刚要说话,就看到安秀英慢慢地从卧室走出来,阴阳怪气道:“哎哟,这是谁呀?你还记得有这么个家呀?”
安苳把背包放沙发上,解释道:“妈,我不是说了,这几天让徐姨照顾你吗?你身体没事吧?”
安秀英扶着墙慢慢走到椅子边,冷笑:“有你这样的闺女,我迟早有一天死在家里也没人发现。”
安苳急了,她最讨厌这种不吉利的话,脸色也难得稍沉了些:“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是看你身体没事才出去的,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了?”
安秀英见她还学会了顶嘴,火气更是旺盛,用手指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去干了些啥!说什么和岑溪,欺负老娘不能出门吗?又是和张磊那个混小子吧?你开这么大车过去,要花多少油费?哼哼,我老了,管不了你了,你就当我瞎了眼,看不到你拿钱上赶着倒贴人家!人家看得上你吗?你就这么上赶,想把这个家败光,也要问问老娘我同不同意!”
安苳原本并不想和母亲吵的,可那句“上赶着倒贴人家……人家看得上你吗?”深深地刺痛了她。
她莫名想到了自己和岑溪的关系。
这是她听过的,最不吉利的诅咒了。
她顿时心情差到了极点,眼眶发烫。
但她不想在安秀英面前哭。
她一言不发,拿起背包就往外走。
徐阿姨赶紧拦住她:“哎小安啊,你要去哪儿?阿姨得回家去了,你还不留下来照顾你妈?”
安秀英慢慢走过来,嘴里还不肯饶人,喊道:“你让她走!让她找那个小混蛋去!哪天给我弄出个外孙来,她就老实了!”
徐阿姨都被她这粗鄙的用语惊了一下,赶紧上前劝架:“大姐,你可不能这么说孩子啊!”
“哼!我不能这么说?”安秀英愤愤说道,“你倒问问她会不会做得出来!要不然她天天混在外面,到底是在干什么!”
安苳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安秀英气坏了——她这个女儿最是逆来顺受,平时不管她骂得多难听,安苳都最多解释一两句,要么就是不说话,还从来没对她态度这么差过!
“你个臭丫头!给我站住!”安秀英见她真要走,扑过去扯住了她的衣摆,只听得“滋啦”一声,安苳冲锋衣的拉链被拽得崩开了。
安苳立刻扔了背包,低头看冲锋衣的拉链——真的坏了,左侧最下面的几牙都断了,扣不上了。
这一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是岑溪送她的冲锋衣。和岑溪身上那件一模一样的冲锋衣。
这几天岑溪虽然说了让她尽管穿,她却还是穿得很珍惜、小心翼翼,干活儿的时候也很注意,没让它有任何肉眼可见的损伤。
可现在,它坏了。
巨大的无力感一瞬间就吞没了她。
是不是她真的很糟糕,不配,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让她永远都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就连岑溪送她这么一件冲锋衣,她都没保护好。
她低头努力地想把拉链安上,却总是失败,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砸在衣服上。
安秀英愣住了,随即坐回到沙发上,冷嘲热讽道:“哭什么哭?不就是一件衣服吗?”
安苳有些失控地指责道:“这是岑溪送我的衣服。你……太过分了。”
“啥?”安秀英一开始还有些不信,但看到安苳那么难过,不像撒谎的样子,又在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真是和那什么“岑溪”出去的?
安秀英自知理亏,又看她这么反常,一时间竟然也没再说什么,徐阿姨也劝慰了几句,让她赶紧回屋去。
安苳红肿着眼睛,沉默着回自己房间,把冲锋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再次尝试把拉链修好。
好不容易才扣上,拉上之后却能看到一个明显的缺口。
而且只要轻轻扯一下,拉链就会从下面开始崩开。
她吸了吸鼻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她竟然弄坏了这件衣服。
这像是一种不好的征兆,让她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坠入谷底。
她明知道自己是不配的,但这样被人赤裸裸地说出来,她心里好难过。
开车从岑溪家离开时,她看着后视镜里岑溪的身影不断远离,心里产生了强烈的不舍。
她突然意识到,她渴望和岑溪之间拥有一条纽带,一条让她不会觉得每次分别都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纽带。
然后她突然就明白了,这条纽带,叫做“亲密关系”。
只有她和岑溪是伴侣,她才不会这么害怕分别。
可是……岑溪说了,想和她做朋友。
在湖边听到“朋友”这个词,她好难过,但从岑溪家离开的那一瞬,她恍惚想起,“朋友”这个词,是她先说出口的。
是她说,要和岑溪做朋友的。
那么……如果她说,她不想跟岑溪做朋友呢?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呢。
要是岑溪拒绝了她……她又该怎么办?是不是和岑溪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她呆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用手背抹一下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
拿起来一看,她干瘪的心脏就顿时充盈起来。
岑溪~:嗯。
岑溪~:我把照片整理出来,明天你挑一下,我打印了送你,算是感谢你。
安苳揉了揉湿漉漉的眼睫,感觉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