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15)+番外
她可不就是败在为人处世上吗?
这几天,她也想过,如果当时稍微掩饰一下对Henry的厌恶,别撕破脸,那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可她就是讨厌Henry,一点都装不来,就算提前知道他是ECD的近亲,也还是装不来。
她也讨厌岑正平拿着母亲的退休金挥霍,讨厌他戴个平光眼镜装知识分子,讨厌他自信膨胀地到处教育人……她不是岑正平理想中的乖顺女儿,她就是要说,就是要吵,她就是学不会为人处世,不想受一点委屈……
她真是烦透了。
岑溪坐上自己的车子,驶出了小区。
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想离家远点。
沿着西街大路一直往镇子外的方向开,也就七八分钟,前面的视野变得开阔,一条还没完全化冻的宽阔河流出现在眼前。
这条河叫“既来河”,是白石镇的母亲河。正午阳光下,河面的冰层反射出粼粼光泽,冰壳下面水流淙淙,有些地方已经塌陷下去,露出清澈的河水。
岑溪把车停在桥头,穿上外套,慢慢走到桥上,俯瞰着下面的河水。
北方的三月完全看不到绿色,只有一些枯黄的芦苇杆被冰层冻在原地,不时随着寒风摇曳,露出来的河水深不见底,几个小孩在远处嬉闹滑冰。
岑溪手肘撑在桥栏杆上,阳光和寒风刺痛眼睛,眼眶湿润起来。
真是烦透了。她一点都不喜欢哭。
她从口袋里拿出半包纸巾,在寒风中抽出一张纸,手指被冻得略有些僵硬,一个没拿稳,抽出来的那一张和剩下的最后一张,就都被风卷了起来,往下面的河面飘去。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追,却没追到。
烦透了。
她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低头看着纸巾飘下去,纸巾包装也掉进了河里。
身后好像有一辆重卡开过,很吵。
她用手指擦了擦眼泪,刚要转身离开,身后便冲过来一个人,从后面拦腰把她抱住,在她耳边喊道:“岑溪你干嘛?”
岑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推开那人,那人却不依不饶地抱住她,把她往后面拖,焦急地喊道:“你别想不开啊!”
似曾相识的气息包围过来。岑溪侧头看向那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羞怒交加,用力挣扎:“谁想不开了?放开我!”
安苳只穿了件衬衣,气喘吁吁地把她两条胳膊都揽住,在寒风中喊道:“那你答应我,你不会往下跳!”
第9章 奶茶
“谁要跳了?放开。”
岑溪挣扎了一下,却没想到安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她揽得死紧,一边把她往后拖,一边急促地说道:“岑溪,你冷静一下,想想你才二十八岁,你还有父母……”
越是挣扎,对方反而抱得更紧,岑溪气极反笑,索性停下了反抗,转头看着安苳:“我会游泳。”
她脸颊上有明显的泪痕,睫毛也是湿的,唇边却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意,安苳愣了下,认真地说道:“会游泳也不能往那里跳啊,很危险。”
“放开,很疼。”意识到她在直视自己的狼狈,岑溪皱了皱眉,偏开脸说道。
安苳犹犹豫豫,松开了手臂,却还是不错眼地盯着她。
既来河流量很大,每年都会发生那么一两起跳河或者失足落水的案件,所以每次路过既来河,安苳都特别留意一下,哪怕这只是小概率事件。
岑溪皱眉揉着被她勒疼的臂弯,目光扫过她身上单薄的米白色衬衣,以及不远处车门都没关的货车。
看来安苳是真的以为她要跳河。
真是……她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有点羞怒。
在安苳眼里,她就这么狼狈吗?
“……岑溪。”安苳这时候才觉出冷来,打了个哆嗦,但还是抱着手臂把话说完,“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岑溪:……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安苳觉得自己可能说对了,心里涌出一股混杂着失落的怜悯来——原来岑溪真的失恋了。她真的有前男友。
“你能不能……跟我过来一下?”安苳试探地小声说道,“我有东西给你。”
岑溪瞥了她冻得发白的嘴唇一眼。
本来心情差到了极点,被安苳这么一闹,心里郁结的东西好像消散了不少。
可能是现在太无聊了,她“嗯”了一声,跟在了安苳后面,朝不远处停着的货车走过去。
她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安苳的背影。
印象中,安苳一直很瘦,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很大,始终年少青涩。
现在看上去比以前健康多了,头发乌黑茂盛,在脑后简单扎着,显出几分和高中时不同的利落。
安苳半边身子探进驾驶室,不知道在翻找什么。岑溪抄着口袋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安苳那只撑在车门旁的手上。
是一双修长却粗糙的手,比一般女性的手稍大,指甲剪得很短,指节冻得通红。
她还记得这双手握起来是什么感觉,也记得用最敏感的神经去包围它时,是什么感觉。
不该出现的回忆从脑海中闪过。
岑溪皱了皱眉,咬住唇,快速移开视线。
安苳先是找出了棉服,披在身上,然后又拎出了一个精致的纸袋,转身递给岑溪:“这个给你。”
岑溪看了那袋子一眼,认出那是某个风靡全国的奶茶品牌,摇头:“我不喝奶茶。”
她平时确实不喝奶茶,喝咖啡比较多,而且是纯黑咖啡。
安苳愣了下,有些尴尬:“啊……是吗?嗯……那你不喝也没关系,拿着暖暖手吧。热的,我路过建城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