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259)+番外
安苳看上去很开心,看到她难得开怀,岑溪也很欣慰。
可是,周一岑溪一离开,安苳的开心就烟消云散了。
她很茫然,也很痛苦,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岑溪一离开,她整个人就会陷入无解的焦躁和郁闷里,她好像从云端跌到了泥里。
她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她不想管安秀英在哪里,也不想管自己那几家店怎么样了,她躲进了岑溪的羽翼下,缩在这个安全的角落里,只想着岑溪什么时候回家。
她老是想给岑溪打电话。
但偏偏她又知道岑溪很忙,不能总是打扰岑溪。
小白来了,帮她准备等下的体检。她照常进了卫生间,开始擦镜子。
擦着擦着,安苳突然觉得卫生间很闷。
她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她看到自己头发胡乱扎着,整张脸瘦了一圈,过瘦让她眼窝更加深陷,看起来神情郁郁冷漠。
某一瞬间,她突然从这张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巨大的恐惧感从背后升起。
是安秀英。
她在自己脸上,看到了安秀英。
虽然她五官都有点像安秀英,但从没有人说过她们长得像。可现在,她突然发现,她好像安秀英。
她的神态和安秀英如出一辙。
她无限依赖着岑溪,情绪忽起忽落,控制着岑溪的行动,不让她离开自己,不顾她的感受去伤害她……
这不就和母亲对她做的一切类似吗?
甚至岑溪说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也是她对母亲说过的。
她帮母亲请了徐姨,岑溪帮她请了小白……
她能感觉到小白在看着她。
因为她和安秀英,心理都有病……
从前的她没有发作,不过是因为,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她依赖。
这一切都如出一辙,像一个宿命般的轮回。
虽然她对岑溪的控制,还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那以后呢?
如果她一直不好呢?
岑溪凭什么要承担这些?
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只觉得呼吸不上来,卫生间里的空气粘稠得像沼泽,她用力地呼吸着,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可憎的自己,猛地挥拳砸了上去。
眼前的镜子应声而裂,镜子里的她也裂成了几瓣,她还不满足,又猛地砸了几拳,镜子逐渐变得粉碎,还混杂着一些血丝,她手背像针扎一样疼痛,血慢慢滴下来。
在厨房榨果汁的小白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疯狂地敲卫生间门:“安姐!安姐开门!你在干什么?”
小白在安苳面前什么都不说,但岑溪交代她的,她一件都没忘,家里的刀具都是她每天带过来,绝对不让安苳拿到任何一件利器,这个家里原本的方形玻璃茶几都换掉了,岑溪买了圆形木质的回来。
“我没事。”安苳突然停住了动作,很平静地应了一声,伴随着冲水的声音,“马上出来了。”
小白忐忑地等了两分钟,安苳这才开门出来,两手下垂着,轻声说道:“抱歉啊小白,我今天心情不好,把吹风机扔镜子上了,能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吗?”
小白惊魂未定,上下打量她:“你没事吧?”
安苳摇头:“没事,有碎玻璃溅身上了,就换了身衣服。”
“哦哦。”小白看了她好几眼,确认她的确没事,才点头,“行,姐你进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就好。”
安苳应了句“谢谢”,垂着手臂慢慢走回了卧室。
她关上门,伸出藏在袖子里的右手。
血肉模糊的手背下面,她握着一块尖锐的镜子残片,手掌心已经被划出了两道口子。
她低垂着头,额前的黑发挡住了眼睛。手上的疼痛感让她心跳加快,兴奋得手指微微颤抖。
……不。
她不能这样。
她突然打开床头的抽屉,把这块残片扔了进去,翻出里面的东西盖在上面,把抽屉紧紧关上,然后用纸巾把手上的血擦干。
疼痛绵绵密密传递过来,她又有些动摇,疯了一样拉开抽屉,去翻里面的镜子残片。
她想死。
她不想像安秀英一样活着,不想岑溪变成自己。
可是里面的东西早就被她弄得乱七八糟,越是想要越是找不到,她嘴唇发干,额头上沁出了汗水,把里面的东西都扔了出来,才在最底下找到了镜子残片。
她低垂着头,伸手把残片拿起来,把它放到自己颈边。
这时,她略低的视线落在了抽屉最下面的一样东西上。
是一个透明卡套,里面整齐放着一张粉红色的大号便利贴。
这纸上写着很丑的字,看起来有些眼熟。
安苳呆呆地看着那个卡套,伸手拿出来。
那便利贴已经有些褪色了,但她认出那是她的字。
“亲爱的顾客您好……”
“小店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这是去年,曹英帮她想的主意,让她卖牛肉的时候,放上一张感谢便利贴,委婉地期待一下好评。
安苳睫毛颤了颤,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打开的是岑溪的抽屉。
这种便利贴只放了最初的两个月,后来因为没什么效果就舍弃掉了。
那段时间正是她被岑溪拒绝后,失意的两个月。
岑溪怎么会有这张便利贴?当时岑溪偷偷看她的直播,还买东西了吗?
安苳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张便利贴,久远的回忆突然闪过脑海。
是那串被拉黑的数字用户吗?当时直播间人不多,那个人算是比较反常的一个,一直给她刷礼物,还命令她不要喝酒,多喝水,被拉黑过一次还来下了十斤牛肉干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