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115)
马辔擦着岳昔钧的手冲了出去,岳昔钧连忙呼哨一声,马儿听了信,渐渐停下了奔跑,任那女子如何催促,都一动不动。
岳昔钧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看着下马欲逃的人问道:“你究竟是何人?莫不是细作?”
那女子不答,拔腿就跑。
岳昔钧翻上马背,马儿三两步就将那女子追上。岳昔钧又是俯身一捞,便将那女子捉上了马背,横在身前。
那女子挣扎不已,又试图将匕首抵在岳昔钧的胸膛上,但岳昔钧在她手臂穴位上一弹,匕首便脱了手。
岳昔钧扣住她的两只手,低头道:“坦白从宽。”
那女子见逃脱无望,竟很快镇定下来,道:“军爷,奉劝你莫趟这淌浑水,只管将我放了,就当不曾见过我,我保管你无事。”
岳昔钧道:“适才一队的人都瞧见了你,你叫我如何交代?”
那女子道:“你将我送出营,不会有人问我的去向。我也不是甚么细作,你不算渎职。”
“空口无凭,”岳昔钧道,“你同长官、殿下讲罢。”
那女子咬咬牙道:“你翻翻我的荷包。”
岳昔钧道:“不敢逾距。”
那女子坚持道:“你看了便知。”
岳昔钧将信将疑地打开她的荷包,伸指往里一摸,只摸到一方硬东西,取出借着稀薄的月光一瞧,岳昔钧心中大惊——
是广惠公主金宝。
岳昔钧道:“你窃了——”
“噤声!”那女子叱道,“不是窃,这就是我的。”
岳昔钧将金宝塞回荷包,却不还给声称是广惠公主的女子。岳昔钧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如何证得?”
那女子道:“只有你手中那物为证,你倘若不信,捅了出来,恐怕连你也要遭殃。”
“怕非如此罢,”岳昔钧道,“若你真是……,我将你放走,才是闯了大祸。”
那女子道:“你不明白,朔荇人根本不在意我去不去王帐。既然他们不在意我的生死去向,你让我走了,也算是行善积德。”
岳昔钧冷然道:“你还是同长官去说罢,我做不得主。”
她说着,便催马往长官营帐行去。
那女子并不死心,仍旧劝道:“我所说句句是实,我在路上无意间听见朔荇使臣的密谈,朔荇人想要的根本不是我,他们还觉得我是个麻烦。我若是到了王帐,还不晓得是死是生。”
然而,岳昔钧不为所动,直接推着那女子进了长官的营帐。
长官听过原委,只说叫岳昔钧将那女子留下,余下之事岳昔钧便不知晓了。
几日后,广惠公主车驾起行,岳昔钧仍奉命送行。
她骑马行在公主车舆之侧,或许是一阵风,也或许是有人掀开车帘——
岳昔钧瞥见车中正襟危坐的女子,正是那夜出逃之人。
只是那双瞧过来的眸子里,熄了点点星光,只剩下一片死寂。
岳昔钧蓦然转回头,不敢去看。她扪心自问,算得是恪尽职守,不能擅专,那日行事无有半点差错。只是也曾有一瞬想,若是她真放走了谢文瑛,会如何呢?
一年之后,朔荇人毁了和约,战事又起。
岳昔钧在刀头舔血的日子里,有时会想起,或许谢文瑛恐怕真的是生死不知了。
故而,岳昔钧对谢文琼隐瞒了此事,怕她听后哀伤悲痛,终日疑思。
第73章 岳昔钧林中似惊鸟
谢文琼浑然不觉岳昔钧隐瞒了何事, 只说道:“可惜了。”
二人又说了一阵,谢文琼始终问不出英都是何人,便也作罢了。
剪了花枝后, 瓶中桃花更加规整, 谢文琼将它置在窗前, 蘸着晚霞瞧了一会儿,二人静静并坐,是一片和谐。
赏罢花,岳昔钧与谢文琼便歇下了, 一夜无话。
翌日, 用罢早膳,谢文琼想下地做活, 岳昔钧拦住了道:“怀玉陪一陪我,好不好?”
谢文琼便打消了去田间的念头, 道:“好。”
岳昔钧铺开一张纸, 笑道:“劳怀玉为我磨墨。”
谢文琼拿起墨条,在砚上研磨,问岳昔钧道:“若轻是要写字么?”
岳昔钧道:“非也, 是要作画。”
“作甚么画?”谢文琼瞧了瞧窗外的桃树,“可是要作一副桃花图?”
岳昔钧道:“是要做一副水车图。”
“是要新做一架水车么?”谢文琼道, “我瞧着田边的那架是有些老旧了。”
岳昔钧道:“正是如此。”
谢文琼一边研墨,一边道:“我却不知,你还有这般能耐呢?”
岳昔钧笑道:“不过跟九娘学了些皮毛来。”
谢文琼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岳昔钧以笔沾了墨汁,不假思索地在纸上画下了一副水车的工图,各个细部也标得分明。
谢文琼赞道:“果然是过谦了。”
岳昔钧搁了笔道:“谬赞了, 之后要照着图样锯出木头来。”
“是要往林中去么?”谢文琼问道。
岳昔钧点点头。
谢文琼道:“是哪位娘亲去?我和她同往罢。”
岳昔钧道:“今日不需锯木,我先往林中走走, 瞧瞧哪桩粗细、材质皆得宜,作出记号来,改日再锯不迟。”
谢文琼道:“好极,那我同你一道。”
岳昔钧道:“还要劳烦怀玉推一推我的轮椅。”
“忒也客气。”谢文琼说着,便伸手搀岳昔钧坐上了轮椅,推着她往屋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