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126)
于是, 岳昔钧也抱拳回礼道:“谬赞谬赞。”
英都对于岳昔钧的勇气心生敬意, 道:“你现下还钟情于她否?”
岳昔钧又道:“自然。”
英都向岳昔钧竖起了大拇指,岳昔钧虽有些莫名,却体体面面地回以微笑。
英都心中想道:她既然还对空尘有意, 白日却和那谢姑娘夹缠不清,恐怕有些不妥当罢。难不成她是故意在空尘面前做出这等举动?那若轻必定要大失所望, 空尘怎会在意呢?
话说到此处,英都倒有些释怀了,她觉得岳昔钧既是她的前车之鉴,也是她的难姊难妹,自己的这些失意也好若分给岳昔钧一半一般, 轻减了些。
英都笑道:“我是不敢叫她知晓心意的了。”
岳昔钧赞同道:“不错,她还是不知为好。”
“嗐, ”英都稍叹一口气,道,“我一个人胡思乱想一个时辰,果然不如和你谈个三句两句。时辰不早,明朝还要赶路,我先歇息了,你也早早回去为好。”
英都说着起身,又郑重地对岳昔钧道:“多谢。”
岳昔钧道:“何必言谢,阁下早些歇息罢。”
英都告了辞,岳昔钧独自看了会儿星星,星斗不言,夜树不语,岳昔钧心事难猜。
她渐渐觉得凉了,便拄拐起身,回到车中。车里,谢文琼和伴月仍在安睡,岳昔钧轻手轻脚躺下,佯装并未觉察谢文琼分明是清醒着的呼吸之声。
漆黑的车厢之中,谢文琼缓缓睁眼,眼前恍若浮现了适才看到的那一幕——盛大的暮春星空在黑夜之幕上流光溢彩,星子之下、断崖之边,岳昔钧和英都并肩而坐,齐齐仰头而观,仿若能一同观见海枯石烂。而她谢文琼藏身树后,像是细簌而鸣的夜虫。
翌日,晨起时分,几人叫岳昔钧在原处看守车马,便分散开来捡些柴火,好烤一烤干粮。
英都今日的目光倒不在空尘身上了,她见了谢文琼,昨日犹豫不定的心思便更加犹豫不定。
英都心道:我该不该将若轻恋慕空尘之事告知谢姑娘?若是告了密,自是对不住若轻,这是不守道义。若是不告知,叫谢姑娘蒙在鼓中,我身为知情之人,也良心难安。唉,这该如何是好?
她正在犹豫之间,不知不觉便跟在谢文琼身后而行。
岳昔钧鬼使神差地往几人走的方向瞧了这一眼,瞧见英都尾随着谢文琼,右手立时扶上拐杖,将要起身,便又回过神来,心中笑道:我这么紧张兮兮作甚?不是和谢文琼说定了“两不疑”,我难道还怕英都真能拐带走谢文琼么?
而走出一段路程之后,谢文琼捧着几枝树枝,蓦然回首,向两手空空的英都道:“你要一直跟在我身后么?”
英都猝然醒神,面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道:“啊……对不住。”
谢文琼淡淡地道:“你想同我说甚么?”
英都仍旧没能打定主意,支支吾吾地道:“我……也无甚大事,就是若轻……”
英都正思索怎样委婉措辞,又怎样既不伤道义,又不损良心,但还没等她措好辞,便听得谢文琼道:“我知晓了。”
“啊?”英都讶然道,“你知晓了?”
谢文琼心道:不便是要来示威么?你和岳昔钧之间有甚么猫腻,我是不知,但到了现在这般时候,我和岳昔钧便是覆水难收了。
谢文琼道:“不错。虽然如此,我是不会放手的。”
英都心道:她知晓了便好,也省得我里外不是人。只是这般都不愿对岳昔钧放手,想来是劝不动的,我也不必多费口舌了。
英都想罢,向谢文琼笑了一笑,道:“那我往别处去捡了。”
谢文琼点点头,二人便分道扬镳,不提。
英都捡得柴来,见马车边只有岳昔钧和空尘二人,又是一阵警惕。不过,警惕方起,她又自个儿按捺住了,想道:无结果的事情,想它作甚。
岳昔钧见了英都来,便笑道:“我适才还和空尘顽笑,猜一猜谁是下一个来,倒叫她猜中了。”
英都喜道:“空尘小师太猜的我么?”
空尘颔首道:“不错。”
英都将柴火合在一处,问岳昔钧道:“不知若轻猜的是谁?”
岳昔钧还记得昨日英都质疑自己对谢文琼的情意,便道:“自然是我家怀玉。”
恰好到来的谢文琼在春风中打了个颤,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英都瞧了瞧谢文琼,又瞧了瞧空尘,张口欲言,欲言又止。
谢文琼也放了柴火,道:“吵架了?”
岳昔钧道:“吵甚么架?”
谢文琼又道:“那便是没醒罢?”
岳昔钧道:“醒了的。”
“那怎么如此油嘴滑舌?”谢文琼受了英都的“挑衅”,心中有些难抒的怨怒,面色也不见笑意。
岳昔钧自然是注意到的了,她试探着道:“我不说便是了。”
“不和我说了?”谢文琼睨她。
岳昔钧道:“再不说了的。”
谢文琼继续睨她,道:“那和谁说?”
岳昔钧道:“谁都不说!”
岳昔钧一点点蹭到谢文琼身边,唇角带着微笑,去碰碰谢文琼的手,提醒她看腰间的荷包,软声道:“我们说好了的……”
谢文琼低头看了一眼,神色渐缓,道:“嗯。”
谢文琼气渐渐平了,想了一想,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和你置气。”
岳昔钧道:“好啦,我没有生你的气。我们去生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