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81)
沈淑慎心道:多半是公羊四兄弟中唯一使兵刃的——“金刀”公羊伯勤。
沈正儒接着道:“这第五位是位瘸了腿的,坐着轮椅而来——驸马海涵。”
岳昔钧含笑道:“晚辈不在意,您但讲无妨。”
沈正儒也对岳昔钧笑了一笑,道:“这第五位,也来到了石狮子前。”
沈淑慎道:“难道他断了石狮子的后腿么?”
“不错,”沈正儒道,“第六位没了鼻子,便削去了石狮子的鼻子;第七位缺了手掌,便断了石狮子一掌;第八位蜷着身子,斩去了石狮子背部的鬃毛……十几个人一次来到,皆破去了石狮子身上的一部分,又用带来的东西将破坏的部分填满了。”
“这些人是夜间来的,来了便走,无声无息,如鬼魅一般。无人知晓他们是甚么人,甚么时候来的,又是甚么时候走的。”
“翌日,这户人家对面的那家门子睡眼惺忪地起来开门,忽然死死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他看见,对面的一只石狮子,顶着一只人耳,安着一只人鼻,含着一条人舌,身前装着一条人的小腿,背上还披着一张人皮!”
“最诡异的是,那狮子一只眼睛是没有神采的石眼,另一只却是灰白的人眼,正死死地盯着那门子看!”
第49章 燕不南飞居北不南
谢文琼也沉浸到了这个故事之中, 问道:“那些怪人难道将自己身上缺的一部分放到了石狮子身上么?”
沈正儒道:“殿下,并非如此,这石狮子身上的人的耳鼻舌等部位, 乃是同一个人的。”
饶是沈淑慎听惯了异闻传说的, 也不由惊道:“同一个人?他们一同杀了一个人?”
沈正儒道:“他们不但杀了这个人, 还要杀另外两个人。”
沈淑慎问道:“另外两个人是谁?”
沈正儒道:“是被杀那人的妻儿。”
谢文琼道:“有甚么深仇大恨,竟然还要赶尽杀绝么?或者是复仇么?”
“臣也不知有甚么深仇大恨,”沈正儒道,“只知道那人的妻儿就在府中, 听见对门的门子惊叫, 那妇人推门来看,见了石狮子上的惨状, 也是面色惨白,匆匆回房安抚好孩子, 抖着手收敛了丈夫的残尸。”
谢文琼听得又惊又怖, 难以想象那般景象下,是怎能还收拾得了残尸的。
岳昔钧这种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也微微怔然。
沈正儒道:“那妇人知晓, 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将她丈夫分尸又陈尸在门前, 就是向她示威。”
“那妇人惶惶不安,又有一腔毅然决然。她知道,这伙怪人并未离开颐缁镇,只是躲在了暗处。他们就如同那日无处不在的阴风,在每一处门缝中窥伺, 在每一寸肌肤上凌迟。”
“那妇人抱着孩子哄了哄,孩子甚么都不知晓, 很快就无忧无虑地睡着了。”
“那妇人自知寡不敌众,她逃不出颐缁镇,她甚至逃不出府门——否则便是自投罗网。于是,她锁紧了所有的门窗,点检了所有的余粮,打出了几大桶井水,躲在屋中和那伙人拼耗。”
沈正儒说着,视线掠过岳昔钧的脸庞,便说道:“驸马知晓,围城之战,拼的便是城内城外的消耗。但是行军打仗,城外的围兵未必有供给,但这伙怪人在镇中可是供给充足。”
岳昔钧点头道:“恐怕那妇人是九死一生了。”
沈正儒叹道:“只怕更惨些,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了。”
谢文琼面上现出些不忍闻之色,沈淑慎也微微叹了口气。
沈正儒道:“那一伙怪人就是要那妇人六神无主,在恐惧中慢慢绝望。因此,他们并不急着闯入府中杀了那妇人,而是冷眼看着府中门窗紧闭。一日过去了,那府中毫无动静;七日过去了,府中依旧静悄悄的;大半个月过去了,那妇人依旧没有出来。”
“那伙怪人中就有人坐不住了,说道‘那贼婆娘不出来,要么是还有余粮,要么是已经饿死了,要么就是跑了!’。他们商量一番,决议今天就动手,做个了断。”
“那伙人从墙头翻入府中,踹开了卧房的门。然而,里间的景象却让他们都愣住了。”
沈淑慎猜测道:“难道里面空无一人,她真的跑了?”
沈正儒微微摇头道:“非也,那妇人死在了室中。”
谢文琼问道:“她粮绝了么?”
沈正儒道:“这便是那伙人惊讶之处了——室中干粮仍有满满一盆,水粮充足,而看看那妇人的尸身,竟是死去近一月了。”
众人讶然。
岳昔钧道:“她自戕了。”
“不错,”沈正儒道,“她自知逃不脱,在收敛好丈夫尸首的那日,便自戕了。”
谢文琼问道:“那孩子呢?”
沈正儒便转向谢文琼,道:“那伙人来时,见那孩子躺在妇人怀中,那孩子也死去多时了。”
有人闻听,便唏嘘起来:“可怜那孩子,孩子何辜啊!”
也有人道:“也不知那孩子是否是母亲亲手杀死,真惨啊。”
另有人道:“许是那些粮食是母亲留给孩子的,但那孩子见母死,生无可恋,便也心存了死志。”
沈正儒道:“究竟是何,已不得而知了。”
沈淑慎道:“这等故事,祖父您怎今日才对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