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安(43)
“别过来!”林宛的目光凌厉,将锋利的那一侧架在自己脖子上。
众人一惊。
叶祁白死盯着她,胸腔内涌起一团烈火,几乎要将他所有理智烧断:“哼,又拿自己威胁我放你走?”
她的神情忽而平和,露出讥讽:“不,你想岔了。”
叶祁白面色一沉,隐隐不安:“放下。”
“叶祁白,我说过,我不会生下你的种,死也不会。”语毕,她根本不给对方反应时间,决绝地纵身一跳。
在场无不大骇,只见叶祁白拼命要去抓住她,但飘逸的裙尾从他手背滑过,叶祁白只抓住了披帛,眼睁睁看着林宛撞上廊道围栏,“扑通”一声掉入水中,溅起水花。
“林宛——!”
“愣着做什么!快救人啊!”
一时间,阁楼内乱成一团。
冷云枝满目愕然,她僵硬地迈着步子走近,当看清那湖面上晕染开的鲜血后,手脚都有些发软。
她光是看着都觉得小腹作痛,更遑论这是在林宛身上真真切切的疼。
“哗啦”一阵出水声,叶祁白捞起没了意识的林宛:“快叫大夫!快去找大夫!”
丫鬟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喏,喏。”
众人跟着叶祁白往就近的殿内跑,冷云枝拎着裙摆也要跟过去,手腕猛地被抓住,她侧身与萧舟野视线相撞。
这一瞬间,萧舟野的眼神异常晦暗难辨。
“芍红,送你主子回去。”
冷云枝微愣,手腕一松,萧舟野先她一步下了胡梯,大迈着步子离开。
芍红:“夫人。”
冷云枝眼帘敛起:“嗯,回罢。”
冷云枝在宝华轩等到日暮,等来了叶府的消息。
“孩子没保住,但好在宛夫人没事。”芍红边给冷云枝卸发钗边说道。
窗棂外的凉风吹入,撩动她鬓角垂落的青丝,冷云枝默默听着,有些游神。
她和萧舟野同房过,前几次她偷偷喝了药,后面实在避不开他的眼线,倘若自己因此有了身孕,是否也能像林宛那般刚烈?
烛台上的烛火燃了大半,冷云枝心不在焉地躺上床塌,正要嘱咐芍红落灯,院中传来盼回的声音。
“王爷安。”
冷云枝顿时警钟大作,随之门扉咯吱推开,她欲上前行礼,拉开帐幔时,萧舟野已然走入了里屋。
四目交汇下,萧舟野岂会看不出她眸底的戒备,忆起今日所见所闻,平生第一次生起了挫败感。
“王爷。”
“不必起身,睡你的。”说话间,修长的手指开始解腰封,慢条斯理地搭在衣桁上。
冷云枝瞳孔上下动了动,搭在云丝锦被上的指尖微蜷,嘴唇翕动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胆量。
感受到萧舟野掀开锦被贴过来时,冷云枝浑身紧绷,他的手臂环上她的腰肢,呼吸喷洒在后颈,冷云枝一激灵,终是控制不住地抗拒。
“莫动!”萧舟野语气发沉:“你若乱动挑起了火,本王可保不定会做什么。”
指甲深陷入皮肉里,掐出白痕,冷云枝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室内静谧,冷云枝很快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脊背贴着的胸膛细微起伏,明显高于她的体温隔着单薄的寝衣渗入肌理。
“王爷。”冷云枝小声唤他。
“作甚?”
“宛妾如何了?”
萧舟野抬眼,皎洁的月色透过纱幔照入微弱的月光,在她流畅小巧的侧颊上落下幽幽光华。
“还活着,只是再难受孕了。”
冷云枝怅然。
“叶将军可会重罚于她?”
“大抵罢。”萧舟野脑海浮现出他临走时的画面——叶祁白手执长剑砍烂了院子里所有的石榴树,猩红着眼,孤零零地垂剑站在石阶下。
他的视线不由得落在这颗圆鼓鼓的后脑勺上,青丝上的玉兰清香沁人心脾。
冷云枝沉默了好半晌,鼓起勇气:“我想去看看她。”
“叶祁白正在气头上,你如今去,无异于找他不痛快。”
“那我何时能去?”
“不能去。”萧舟野启唇:“他不准任何人踏足宛妾的院落,也不会再放她出来。”
“......他要就此囚禁宛妾吗?”
“本王怎知?不过是一个妾罢了。叶祁白并非长情之人,看他后宅成群的妻妾便知,林宛非但没有趁着叶祁白兴头上稳固地位,反倒触怒叶祁白,叶祁白能赐她全尸就已不错了。”
冷云枝眸光闪动:“为何都到了这等地步,叶将军还是不肯放她走?”
话音一落,萧舟野神情顷变,他的掌心握住她的细肩,强行把人扳过来直视她:“你不必借此试探本王。”
冷云枝心口一紧。
“本王不会放你走,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萧王府。”
*
接下来大半个月里,萧舟野都不常在府上,据说他在忙于皇家围猎一事,日夜领着人扫山。
冷云枝为此长松了口气,心里暗自筹划着借机逃走,但在旁的人眼里不知怎的变了味儿。
这日她原本是要和沈莹玥一道去见西子街尽头的巧工机关师,上次她同沈莹玥说了宸园一事,沈莹玥为林宛惋惜时,对她的那把团扇充满了兴趣,决意也去弄一把来防身用。
冷云枝也有几分兴致,但在听沈莹玥说此人还会穿墙之术,茶馆厢间通往未央街的机关正是她寻此人做的时,冷云枝想要雇佣此人的心达到了顶峰。
但就在冷云枝刚踏入那家店铺,两旁玲琅满目的木偶傀儡还没来得及看清,谢霜伊身边的小莲找了过来,说王妃寻她们去趟茗水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