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安(53)
萧舟野呼吸稍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然幽深。
“王爷。”冷云枝福身。
宽大的手握着她的素指将人扶起,注意到桌上摆满的菜肴,问道:“还没用膳?”
“在等王爷。”
“你怎知我一定会来?”萧舟野勾唇。
冷云枝任由他牵着自己坐下,眼含秋波地望着萧舟野:“王爷若不来,我便差人去请。”
萧舟野笑着坐下,眼底却闪过狐疑之色。
“这是溱州有名的新丰酒,我今日特意去酒庄拿的。”清酒潺潺入金樽,冷云枝眼含愧意:“从前是妾身辜负了王爷的美意,这些时日里,妾身也想明白了,与其回蜀州蹉跎岁月,孤苦无依,倒不如留在京州侍奉王爷,王爷踔厉风发、正气凛然,从前是妾身有眼无珠,如今想通,只愿王爷能不计前嫌,留妾身服侍在王爷左右。”
这番话语切情真,再加之冷云枝娇媚可怜的神情,任谁听了都会动容,可萧舟野了解冷云枝。
倘若她不说这些话,萧舟野还会抱有几分希冀,这等薄面子的女子只会在举止间流露心意,此等急于表达,萧舟野不细猜都知她要做妖。
萧舟野看着她递来的酒樽,不疾不徐地接过,轻嗅一下便知晓了,他的嘴角微扬,然后迎着冷云枝看似平淡时则紧张的目光,悠然饮尽。
他倒要看看,冷云枝这回又是怎么个逃跑法。
紧接着,他佯装头晕醉倒,耳畔是冷云枝小心的试探:“王爷?”
冷云枝连喊了三声,确定他真的没有意识后,走到窗棂旁,给外面的恬儿使了个眼色。
然而她足足等了三刻钟,还没把人等来,冷云枝有些急了,生怕药效过去,索性自己去找沈莹玥,刚要出去,人倒是来了。
“玥姐姐是被什么给耽搁了?”
沈莹玥面色不大好,习惯性抚摸尚未显怀的肚皮,只做了唇语:“这孩子太闹了,孕吐得紧。”
冷云枝明了,带着几分好奇地轻触她的肚子,眼里闪过柔色,但须臾收起视线,道:“王爷昏睡过去了。”
两个人一同走到紫檀方桌旁,面面相觑,然后心照不宣地架起了萧舟野的胳膊,把人放入了拔步床。
萧舟野个子沉,短短的路程就将冷云枝折腾出了薄汗,她低头边给萧舟野脱官靴边说:“姐姐可要再对下明日的说辞?王爷精明,断不可露了马脚。待会儿我就去偏院呆着,若是姐姐有什么需要,叫醒我就好。”
冷云枝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半天不见回应,疑惑地撩开垂落下来的纱幔,当看见那不知何时坐直了身来,正阴沉着眼紧盯着沈莹玥的萧舟野时,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孔状。
而沈莹玥早已忘了呼吸,身躯僵硬到难以动弹。
屋内的空气宛若凝滞,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萧舟野的双目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沈氏,你好大的胆子。”
强大的气场震慑人心,沈莹玥慌乱地跪在地上,六神无主:“王爷......王爷恕罪!”
冷云枝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接收到萧舟野的一记眼刀,惊吓到四肢发软,连忙和沈莹玥并排跪着,见他点穴吐出嘴里的酒水,全身的血液顷刻凝固。
原来,他早就识破了。
只听萧舟野吹起口哨,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玄七疾风般出现:“王爷。”
萧舟野面色阴翳地撕扯下床幔,带着恼怒之意甩在了冷云枝身上:“进来。”
玄七抱拳:“王爷有何吩咐?”
“时叙白所在何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回王爷,时乐正巳时便已出了宫,如今回了自己院落。”
“去把人给本王抓来。”
“王爷!”沈莹玥瞳孔发颤,难以置信萧舟野竟会如此准确地知晓是何人。
萧舟野的手臂分撑在膝盖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意外本王为何清楚?”
“王爷误会......不是他,真的不是他。”沈莹玥泪如雨下,跪爬在他脚边哭求。
“时至今日你还要狡辩?你可知你请的机关师是谁的人?”萧舟野看着她的瞳孔慢慢放大:“是泉鹰阁的人。”
闻言,沈莹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尽,颓然跌坐在地。
冷云枝眼珠子转了又转,讶异于萧舟野密布的眼线,就像是密不透风的网,所有人都无处可逃。
那自己变卖宝华轩的器物......
冷云枝的眼神渐露惊恐。
他莫不是早就知晓?
“早在你们第一次私会时,本王就派人盯着了,之所以不阻拦,是因为本王想看看,看看嫁作本王的侍郎之女究竟能不知检点到什么地步。”粗砺的虎口死死卡在沈莹玥的下巴尖上,空气中弥漫起了杀意:“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与外男暗通款曲,还怀上贱种,甚至意图让本王来接盘此子。”
冷云枝见状心惊不已:“王爷......”
“你住嘴!”
暴戾的眼神横扫而来,冷云枝顿时噤言,他的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凶狠冰冷。
他动怒了。
“王爷,放过他罢,此事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勾引的他。”沈莹玥泪流满面,□□剧烈起伏着。
阴冷的轻嗤在屋内回荡:“放过他?你别说他了,就是你们侍郎府,本王都会一概清算。”
沈莹玥抽搐一滞,揪着他的衣袍哽咽:“王爷,此事与我爹无关,求王爷,不要迁怒于侍郎府。”
萧舟野负手而立,粗暴地挥开她的手,绕过透雕楠木月拱罩之际,院外已经响起吵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