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离线(234)
“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去一别数年,他在父亲麾下历经磨练,就连敌方都知晓,对方阵营中有个身披红袍、身玄甲的小将。在立下几次战功之后,也算是渐渐声名远扬……
此次军队班师回朝,他简直是心急如焚地想要去见她。
他的个头拔高了许多,身姿笔挺如松,一张俊逸的面庞,眉若飞翼,头发高高束起,他斜倚在柱子旁,拦住了她的去路,那少年将军的昂扬意气简直锐不可当,眼眸中却带着几分轻佻之意,“公主,可还记着我?”
女子身着华丽宫服,那精美的头饰上垂挂着串串珠帘,在璀璨光芒的映衬下,这么多年不见,她的面容越发娇美动人,当她看到他挡住去路时,先是微微一愣,又听到他的话,认出了他,“夏澜?”
她似乎颇感讶异于他这些年的转变,“你不是说过几日才归来吗?”
“嗯。”他快马加鞭提前归来,只为能早点见到她。
“上月公主行及笄之礼,我尚未来得及……”
“我收到了。”在她及笄当日,他竟派人送来了一条兰花手链。据说,这手链是他的战利品。
“那公主可喜欢?”
她半晌未语,却特意将手缩回,掩住了衣袖。
她的动作,他自然看到了。
宴会上,他听着众人夸奖他,说他年轻才干,前途定然大好。
甚至有大臣,有意介绍自己的女儿,他一一婉拒,王上对他亦是不吝赞颂,询问他想要何种奖励,他对着某处发神,到底什么样的功勋,才能娶她?
现在是远远不够的。
他趁着旁人皆未留意,将手中纸条抛至她那,对这东西的来历,她没有任何别的怀疑,仅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他,那表情似乎在说,多少年了,还是这种方式?
这一次她没有当着他的面弃纸条不顾,而是将其捏在了手心。
再一次于河边相逢,河水依然清冽如昔,兰之猗猗,东风时拂过她的衣袖,扬扬其香,时光悠悠,已过多年。却还是老样子,“这些年,公主可收到我寄回的书信了?”
她回应道:“你写了很多……”她稍作思索,寻到一个词语,“情诗?”
“啊?”他不过是向她讲述了这些年的遭遇,和……略带的想念吗?
可是他也想知道,“这些年,公主过得如何?”
王上已经年迈,且宫中只有一位王子和公主。穗其之母不过是身份低微的宫女,故而众人皆知,燕国的穗颜公主端庄识大体,实乃王储的不二之选。
然而,女子为王储终究困难重重,正因如此,王上始终未确立王储之位。
可他坚信她行,他在保家卫国的时候,都在想,他或许在守着未来属于她的江山。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竟也敞开了心扉,与他娓娓而谈。
一下子似乎回到了王后没有死之前,她也曾天真烂漫。
他才惊觉,或许他离开数年,她平日里竟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时光静静地,他望着她,想着如何用留在王城的时间,去讨她开心。
去咨询了几个儿时好友,他们各种乱出主意,“公主什么好吃好玩的没见过啊?”
后来,他偶遇了一位编发做手链的阿婆,那阿婆大为惊讶,“我还从未见过有男子要取发送予女子的呢!”
“这有什么禁忌吗?
“一缕青丝一缕魂,此乃代表相思之意啊。”他拿着小刀就要割发,然而阿婆又道,“若承受了你的情意,可这女子若是丢弃了,那是要遭受报应的。”
他听闻此言,立马便打消了念头,无论她是否接受自己,他都不要她受一点伤害。
转了一圈,只觉周围人的主意都不靠谱,他只能悄悄地潜入宫墙,拿出自己最为得意的凤翅镗,不忍看她在这冰冷的宫闱中,一丝不茍。
“公主,臣为您舞上一段吧。”
她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却还是看完了整个过程。
显然这斗气波动,不容小觑,他一不小心给拆家了。
他心中暗叫,真是遭了,自己没轻没重的,“对……对不起。”
她却细细打量起那兵器,乃是鎏金所造,两侧仿若风翼。“原来这便是你于战场之上所用的兵器。”
他曾在寄给她的书信里提及,这柄凤翅镏金镋伴随他许久。诛敌无数,亦见证了他的晋升迁职。
她想去触碰,他忙阻拦道:“此器太过锐利,公主不可……”
她缩回手,却亮出兰花手链,“我一直有戴着。”
“还有你的每一封书信,我都看过了。”她终究因他那段舞镗展颜而笑。
听闻古有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那一刻,他心领神会。
“臣期望公主多笑笑。”
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他又要启程了,她一路相送,“这次,多久会回来?”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难舍的情愫。“倘若我能尽早归来,公主殿下可否恩赐我一个恩典?”
“昔日母亲和王后曾笑言我与殿下可结良缘,此事我一直铭记至今,所以我想破那十三门,向王上,求取殿下。”
那段记忆,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了,她着实未曾料到他竟牢记至今。
他接着说道,“殿下也可以等我成为一位大将军后,再考虑我。无论怎么样,我都想努力守好未来王的江山,努力让自己配得上殿下。”
他这番言语,无疑是表明希望成为她成为王储时最大的倚仗。
她应道,“好。”
她对着他离行的背影,声量突然抬高,“我答应你,无论怎么样,你一定要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