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41)

除了不敲门就直接走进来的玛丽娜小姐，后面还跟着科诺特管家，以及面无表情的教皇大人。

阿拉密斯穿着轻便的白色长袍，他身边是他的随行医生威廉医生。后面还有几个手里提着医生包的中年绅士，他们第一次见我，看着我与公爵大人搂抱在一起的暧昧姿势面面相觑。

科诺特管家扶了扶眼镜，没有说话。

“好些了么？”教皇大人似乎没有看见公爵大人，径直走过来，直接将我从公爵大人怀中拉出来。他用手抚摸了我的额头，微微蹙眉，转头用略带不满的目光看着威廉医生：“为什么还在发烧。”

虽然只是非常克制的眼神，但教皇大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以至于威廉医生此刻的脸色发白：“珍珠小姐比起一开始已经好了大半，这些都是从岛外请来的专家，可以再一起看看。”

孔雀看了威廉医生两眼，转头对他带来的人说：“请务必为这位小姐仔细检查。”

几个人诚惶诚恐，开始微微做简单的查体，又问了一些病情。

为首的是个花白头发的老绅士，穿着一身名贵的手工西装，看起来很是德高望重：“克雷芒大人，小姐的身体却是如那位医生所说，没有太大问题。之所以一直咳嗽，大概只是时间关系，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孔雀点点头：“她这样的状况能够坐船么？”

“这要看多远的航程。”

“从这里到庞塞大陆。”

“哦，这恐怕不是个好主意。从这里坐船到庞塞大陆至少需要十天，这位小姐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

孔雀的视线落到教皇大人脸上：“我想克雷芒大人已经听到了，珍珠还需要休养。”

阿拉密斯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看向我：“您想去六芒城消夏吗？”

其实夏天已经过去大半，消夏只是我想离开这里的借口。

我点头：“我想去。”

公爵大人抿了抿唇，深灰色的眉头紧紧蹙起。

但那位外来的专家兀自开口：“但亲爱的小姐，您的身体现在真的不适合远途旅行，建议您还是痊愈之后再出发吧。”

公爵大人的眉峰又舒展开。

阿拉密斯转头看了一眼威廉医生，威廉医生也点了点头。

“这样吧，您先将身体养好。等您完全健康，我派人来接您。”阿拉密斯开口。

我看出几个医生都不会同意我现在就坐船走，只好接受了阿拉密斯的建议。

医生们很快就离开了，教皇大人和公爵大人都去了会客厅。

科诺特管家请玛丽娜小姐也出去了，只剩下他和我留在房间。

“我的小姐，您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科诺特管家当然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

“抱歉。”我没有理由能为自己辩护。

“您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科诺特管家洞察一切，在我和孔雀还没有结婚的时候，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就觉得科诺特管家完全知晓，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名誉而没有戳破。

“我知道。”我低下头。

“学会拒绝他。”科诺特管家说，“公爵大人将您托付给我，我希望您能摆脱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他给您带来的只有痛苦，仅存的幸福片段只是他为了达到目的早有蓄谋的欺骗。”

“他已经侵吞了格尔特的全部领地和财产，我不希望他将您也控制在手中。”

“克雷芒家族是格尔特家族永远的朋友，等您身体痊愈，就去六芒城吧。在那里，克雷芒家族会给您无微不至的庇护。”

“科诺特总管……”如果说内疚，我只有对科诺特管家。

科诺特总管打断了我的话：“为您操心是我的使命，小姐。教皇大人还在等着您，您快过去吧。”

八月的清晨，鸟鸣声欢快。会客厅外是格尔特的后花园。

克雷芒家族最年轻的教廷皇帝，手里拿着一封牛皮纸信。他头上别着橄榄叶，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像流动的金子。

“我以为您和科诺特总管还要聊得久一些。”他微笑着说。

“他不愿意让您久等。”科诺特管家一向偏爱克雷芒家的孩子。

阿拉密斯扬了扬手中的信：“我被催了太多次，明天必须要走了。”

他温和有礼，善解人意，绝口不提昨晚的事。

“我会想念您的，阿拉密斯。”

他怔了怔，然后缓缓露出一抹微笑：“所以我近期应该不会见到您了。”

我握着自己的手，有些手足无措，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不想利用您。”

他轻轻走近，我觉得他应该是想拥抱我一下，但他只是停在我面前。我低着头看着我们两个人的脚尖。

“您和以前一样诚实。”

“对不起。”

“您不用道歉。很遗憾，我还是没有成为您的骑士。”

他用一朵没有刺的玫瑰别在我的头发上：“我喜欢你的琥珀色头发，适合戴一顶珍珠做的皇冠。”

第35章

由于来自教廷的催促，教皇大人在谢利马斯岛停留将近两个月后，不得不踏上了返回的旅程。

八只桅杆，二十四面白色的风帆。我在格尔特城堡的观景台上，目送他的船队离开。

被他带走的还有百灵。

科诺特管家在克雷芒走后严格地控制着我房间的人员出入，而公爵大人显然不会被科诺特管家轻易约束，每个午夜，他总有办法打开紧闭的门窗，闯入我的房间。

我从来没想过自负敏感的英诺森公爵会做这样厚颜的事情，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遮遮掩掩的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