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215)

宋保光的惊堂木已经举起来了，此刻又落不下去，只好忍着怒气，对着堂下看了半晌，“来人，将这，将这。”

他挑了个看起来最瘦弱的女子，“将她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

被拉下去的是徐姨娘，卫时雨立时抢上，“不许碰她！”

徐姨娘却道：“姑娘宽心，打不死我的，我可不会胡乱认罪！”

“不成，谁也不能动你。”

“郡主！”隆庆帝开了口，“不得扰乱公堂。”

卫时雨又气又急，“原来陛下办案也是屈打成招。”

“住口！”

眼见衙役们扑上来，卫忠兴总算是醒了过来，他右手一挥，拦住那些人，“不许动她。”

徐姨娘一愣，看向卫忠兴，“老爷？”

卫忠兴昂然道：“大人，我认罪！”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隆庆帝也不由怔住了。

通敌叛国的大罪，这卫忠兴昨日打死不招，今天就为了一个小小姨娘招了？

“岳父大人！”

“老爷！”

宋保光得意的看了唐有敬一眼，“好，你招了便好！”

卫时雨走到父亲身边，握住父母的手，眼泪落下来，“阿爹，你不能招。”

卫忠兴抚摸着她头发，“好孩子，阿爹不能不招。”

他又看向卫夫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卫夫人愣了愣，随即点头。

隆庆帝长叹一声，“夏卿，你可瞧见了，卫忠兴招了。”

夏停云看向卫时雨，“娘子，你劝劝岳父大人，不能胡乱招认。”

卫时雨摇摇头，她比谁都知道卫忠兴为何会突然招认。

她原本以为是沈姨娘和小鹿偷了父亲的印信，私下伪造书信，故意栽赃陷害。

直到小鹿来质问她的时候，她才明白，那些事情确实都是“他们”做过的，卫忠兴通敌叛国，卫夫人私自贩盐，而她卫时雨也打死了人。

那都是四年前的事情，是他们穿越而来之前的事。

卫时雨心中凄然，或许这就是宿命吧，他们都死了，穿越到异世来，借着别人的身子又活了四年。

既然偷了别人的身份，就要承担别人做过的恶事。

如今时候到了，一家人又要离开。

想到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有父母陪着她，可是，她看向夏停云，忽觉心痛如绞。

她怎么能放下他呢？

真相如何

卫忠兴跪在当地，抬首看向宋保光，“所有恶事都是我一人做的，是我倒卖军粮，也是我贩卖私盐，人也是我杀的，和旁人无关，请大人明鉴。”

宋保光苦着脸：“卫忠兴，就算恶事都是你做的，那也是要株连九族的，他们都是逃不脱的。”

他看了隆庆帝一眼，继续道：“你的夫人，女儿皆脱不了干系。”

卫忠兴往身后一指，“这些妾室两年前便已被我休弃，还有这位自称卫沈氏的，也早被我休了。”

他看向沈姨娘：“我可有说错？”

沈姨娘语塞，她自不不敢承认还是卫忠兴的妾室，但若要就此放过那些人，又不甘心。

卫忠兴继续道：“我府中人人皆可作证，大人自可去提审。”

唐有敬忽道：“就算这些妾室能逃一死，那永安郡主呢？”

卫忠兴冷笑一声，“永安郡主根本不是我的女儿！”

卫时雨大惊，急道：“阿爹，你说什么？”

卫忠兴看了卫夫人一眼，“我娶妻的时候，她已经身怀六甲，也不知是谁的野种，这么多年我隐忍不发，不过是怕被别人笑话。”

卫夫人掩面而泣，其他几个姨娘也是面面相觑。

卫时雨还要再说，却被夏停云拦住了。

唐有敬饶有兴致的看向卫忠兴，“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

卫忠兴顿了顿，方道：“我身患隐疾，不能生育，便是生下孩子，也早早夭折，大人若不信，请个郎中来一瞧便知。”

此人一出，满堂皆惊，宋保光看了看隆庆帝，“陛下，这？”

隆庆帝却道：“卫忠兴，你女儿就是郎中，怎么从未听说你有隐疾，难道那杨侍郎的妻子也不是你女儿？”

“陛下，公堂之上，不敢欺瞒，她们都不是我女儿，卫时锦是死了的夏姨娘和旁人私通，您若不信，可当堂滴血验亲。”

隆庆帝一挥手，王为英立时便去准备清水，又着人回宫去请太医。

卫时雨心神大乱，拉住母亲，“阿娘，我阿爹是骗人的，你们不能抛下我，我要和你们一起。”

她可不管卫忠兴夫妻到底是不是卫时雨的亲生父母，她是郑恬，她是郑同辉和朱姝的女儿！

卫夫人抱住卫时雨，“恬恬乖，听你阿爹的话，不要枉送了性命！”

“我不！”卫时雨的眼泪大滴滚落，她哽咽着道：“我不！”

这辈子她天天给别人看诊，居然不知自己的亲生父亲身患隐疾！

卫时雨越想越难过，最终在母亲怀里大哭起来。

几个姨娘都来劝她，“姑娘，莫哭了。”

“姑娘，老爷也是为了你好，不要任性。”

宋保光见堂下喧闹，正要一拍惊堂木，一瞥眼瞧见夏停云脸色不善，只好先忍住了。

不一时，王为英送上清水，卫时雨心道这古代的滴血验亲多半是不准的，就算卫时雨不是卫忠兴的骨肉，说不定也能融到一起呢，想到此处，她当即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来。

王为英又把清水送到卫忠兴面前，卫忠兴看了眼碗底鲜血，终究也是咬破了手指。

“陛下！”王为英把这碗水端到隆庆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