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她毫不手软(101)
庭院如意门下,紫珠正和丹朱闲谈,望见裴炜萤似醉非醉,媚眼娇柔,脸色微微一沉,反应过来后才跟上丹朱一左一右搀扶她。
“你吩咐人套好马车,送天清回朔方去。”
“莫非他惹公主生气了?”
裴炜萤看向紫珠,笑了笑,“不。他很好,只是左沛是他义父,该有的礼数和体面不能遗漏。”
紫珠纳闷,到底是皇室公主,养个面首居然还要过礼下聘不成?
她没过多纠结,转身去厨房弄一碗醒酒汤,服侍裴炜萤喝下。
等她睡着,她冲回住处。如今和母亲谢月华重逢,她们母女有一处单独的厢房居住,在桌上铺好信纸后,她纠结地揉着眉心,直到笔尖晕染开墨团,才胡乱揉成球重新写好信,送到商定好的地方。
可她不知道的是,信被送到裴炜萤手中。
鹤云沉默地站在一旁,等她看完,暗暗为紫珠捏把汗,又不禁怨恨她不识好歹,辜负公主的恩情。
可裴炜萤居然笑出来,她眉眼弯弯,像是在看风月话本。
“这丫头的话真多。”她评价道,转而仿照紫珠的措辞,询问起尤管事境况如何,身体是否康健无恙。
而这封信辗转送到徐从绎手中,他深吸一口气,怀揣着说不出的不安与酸涩撕开信封,直到一字不漏看完,才捏紧信纸匀缓呼吸。
可笑。
他不在身边,没人用与崔晏相似的声音解她的相思之苦,她已经迅速找好下一个替代品了。
怎么面对他觉得恶心,遇上天清就接受得了,能和他把酒言欢,弹琴听曲了?
可恨,可耻。
天清那种货色,活生生的小白脸,也配和他比较。
她要找崔晏的替身,居然如此饥不择食。
他气得冲起来射穿三块箭靶,仍不解气,扔下弓箭后提步上马,勒紧缰绳连夜奔赴灵州黛县的公主府。
晌午抵达时,府中正厅里,金丝楠木金光璀璨。门房护卫战战兢兢守在门口,该治他擅闯,可又没胆量。
屋内沉默片刻。
徐从绎迟迟等不到人,喝退倒茶拖延的侍女,冷冷道:“怎么,殿下另寻新欢,没功夫见旧人了?”
侍女垂首退后,鼓足勇气道:“郡王来得不巧,陛下突发恶疾,请公主即刻回京入宫。”
说话间,紫珠冲进来,肿着眼睛哭哭啼啼跪下来。
“主子,是我没用。公主她知道我与你暗中联络,偷换了我的信。”
徐从绎不禁身体前倾,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体内涌动着诡异的兴奋,是她故意气他的,她和天清其实一清二白。
“你信上写的什么?”他急忙问她。
紫珠神色慌张,欲言又止,“公主和天清……他们在房内不知道聊些什么,整整三天也没出门……”
她以为徐从绎会暴怒,可他居然意外地平静。
“你又投靠向她,胡诌八扯骗我是不是?”他的声音冷到令人发颤。
第 56 章
陛下年逾六旬,年前还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过了一个夏天身体急转直下,从前说话中气十足,如今话音更沉,语速也缓慢许多。
多言耗气,他变得更加沉默,只用一双浑浊的眼睛观察着。
皇后的精神也不好,脸色蜡黄,帝后二人坐在一起,你不言我不语。
裴炜萤进殿问候请安,皇后一见到她就起身拉她的手,想问许多又无从开口,含着泪珠将她从上到下看一遍,“萤儿,你瘦了。”
她突然看一眼皇帝,抿紧的嘴唇抖动,藏着的话堵在胸口。
皇帝倒是冷静,云淡风轻撩起眼皮,声音苍老,气势仍在,“你和驸马不过了?”
“不过了。”
“下旨和离?”
“请父皇成全。”
“好。”皇帝抚掌,尹忠搀扶他起身。
行至殿门口时他突然顿住,朝着跪地叩拜的裴炜萤多看两眼,眸中平静无波,缓缓道:“好好陪你母后,她病了。”
裴炜萤抬眸,目送那道苍老的身影离去,眉头一皱,在皇后身边坐下,抚摸她冰凉的手。
“母后,到底是谁病了?”她盯着皇后翕动的嘴唇,企图从里面撬出点线索,可皇后只耷拉着眼皮,默不作声。
半晌过后,皇后终于开口。
她叹道:“正好你回来了,我也有依靠,陛下寿宴过后我要到慈恩寺修行,你随我去吧。”
皇后身体向来不好,往年连祭祀都鲜少出面,慈恩寺虽是皇家寺院,可到底不比在宫中随行都有太医伺候方便。
裴炜萤猜想皇后定是发觉出什么。
比如太子离奇逝世的真实原因,唯一的儿子死在壮年,没有哪个年迈的母亲能承受住突如其来的打击。
“那太子妃和重华呢?”
她忽然问,皇后苍黄的脸顿时失去血色,她挣扎着起来,抓住她的手腕,“重华要学规矩嫁人,敏言也要娶妻了,太子妃很喜欢卢家的姑娘。”
真的要让重华和亲?她没问出口,如今皇后自顾不暇,问出来只是徒增烦恼。
寿宴那日,普天同庆,各地藩王节度使纷纷入京贺寿。
庆王入主东宫,春风得意,黑亮的眼睛在座下逡巡,像在巡视领地,最终定睛在裴炜萤身上。
好端端的她忽然要和离,而陛下将这种得罪人的差事交给他,庆王心生不悦,看了眼姗姗来迟的徐从绎,这种不悦到达顶峰。
郭岐叛逃至北燕,他率领河东与范阳兵马守在两国交界沄城,北上攻北燕,南下欺大齐,俨然是两国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物。